“……這樣啊。”五條悟眨眼,顯然沒有應對過於親密的話題的經驗,不太好意思地轉過頭認真刷牙。
十點多,洗漱,窩進被子裡,留一盞暖黃色的床頭燈。
悟看上去確實是困了。
即使五條悟並不主動展現什麼攻擊性,他也是一個存在感非常強的人,但犯困的時候總是顯得更柔和一點。
躺在床上打著哈欠,即使如此還是大方地掀開被子,拍了拍他那邊的枕頭邀請著。
窗戶關了,但窗簾沒有拉上,今天是新月,關燈之後房間裡顯得很暗,年輕的五條悟自然而然地湊過來,像抱一個抱枕那樣擁抱他,好像的確隻是打算純睡覺。
“其實你不用再證明了啦,”五條悟又打了個哈欠,那讓諾德也多少覺得有些困了,“……那邊也沒辦法一直等下去吧?我也不是分不清狀況還要無理取鬨的中學生,雖然必須要我做什麼這種正論也很討厭,但隻有我能做嘛,也沒辦法。”
比月光還要清澈純粹的蒼天之瞳看向他。
“你要是想殺掉我的話今天隨時都可以吧,”五條悟慵懶地蹭了蹭他,“所以我相信你啦,你可以把我帶走。”
“……所以,今天是在試探我?”諾德輕聲問。
“唔——有一點啦,不要生氣嘛。”年輕的五條悟故意用親昵的聲音和他說話。
“沒有生氣,”諾德回答。
也許本該是覺得生氣的,但沒有半點生氣的心情。反而因為五條悟的語氣,而不由得覺得舒適和滿足。
“但有一點難過,”諾德柔和地說,“可以安慰我嗎,悟?”
那是帶著些許故意的言辭,是用於討要關注而展示的弱勢。
是策略。
但並不是說就不是真心。
那讓五條悟有些無措,這個時候的悟真的不習慣過於親昵的話呢。他的大貓試探地摸了摸他的臉,再順著他的頭發,對諾德之前做過的舉動有樣學樣,不熟練地放輕聲音,真的小聲安慰起他:“不要難過……”
會想要微笑。
於是,諾德給了明知故犯,也篤定不會被責怪的大貓一個親吻。連悟的這種地方都覺得很可愛,這算不算是沒救了呢。
“那麼……喜歡我嗎?”諾德試著開口問。
“嗯嗯,喜歡哦。”五條悟回答。
想也沒想地,在他開始後悔問出那個問題之前,回答。
於是他也能接著說下去。
“其實,也沒有什麼非要悟去解決的事情,”諾德對著五條悟微笑,“嗯……特彆糟糕的事情都結束了,東京還有些咒靈,應該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後果,除了悟也有其他的特級不是嗎?九十九由基和乙骨憂太都在日本……啊,乙骨是你的學生,咒高二年生。”
“二年級就已經是特級了嗎?……不愧是我的學生?”五條悟十分配合地感歎,說著也笑了。
聲音因為倦意而稍微低一些,更多地和十年後的五條悟重合起來。
“所以不用太著急也可以,世界稍微離開五條悟也是會繼續轉的。”諾德半開玩笑地說。
“還真是微妙的說法——我都不知道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男子高中生在他耳邊乍乍乎乎地感歎。
“睡吧。”諾德親了親眼前的人。
這個時候的五條悟同樣還不習慣他過於自然的靠近,還會因為隻是親昵意味的親吻而臉紅。
不置可否地低下頭,藍眼睛時不時瞄向他。
靜不下來這一點也一樣。
“那為什麼來找我?”五條悟開口,撇撇嘴,“既然也不需要把我帶走的話,為什麼急著來找我?……你很激進呢,連什麼‘要強迫我’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你知道你說不定會被我當詛咒師直接殺掉嗎?”
還有這個可能啊。
被殺掉嗎?
是他壞掉了嗎,在想到這件事的一瞬間,竟然會覺得那樣也不錯。
不,還是不好吧,死亡終歸是不好的事情,悟之後記起來的話也會很傷心。對了,他還答應過,會好好重視自己的生命。
“不會的,我還算比較強。”諾德輕聲說。
“——自大,”年輕的最強咒術師哼了聲,“你在轉移話題?”
“那個算是什麼問題啊,”諾德微笑,不想讓氣氛太嚴肅,“一般來說都會來找你吧,就算不是我,你的朋友,你的學生……總會有人來找你的。”
“不是在說這個啦。”五條悟對答案不滿意。
那個回答讓悟不高興嗎?是因為什麼?對此的驚訝還要占多一些,諾德打量著會生悶氣的五條悟。
“……好容易鬨彆扭啊,悟。”諾德好笑地說。
當然,那樣看笑話一樣的語氣隻會讓男子高中生更加不高興,五條悟悶悶的,瞪了他一眼,不願意再和他說話。
對悟不高興的原因完全沒有頭緒,諾德隻能無奈地親吻少年的額頭。
他的確不覺得著急。
躁動被安撫了,渴望也平息了,他現在可以耐心地等待。
“啊,對了,”諾德想起來,繼續說著,“……你給我留了信號。那不是讓我來找你嗎?”
光是想到這件事就覺得心裡柔軟起來,他去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信標。在黯淡的光線下那個淺藍色的耳墜遠沒有悟的眼睛好看,隻是一塊沒有意義的石頭。
但五條悟卻願意為他留下這個,那真是一件……非常讓人高興的事情。
“不是需要你做什麼,隻是想見你,”諾德那樣說,“我很想你,我能來找你,所以我來找你了。”
天藍色的眼睛抬起來看他。
“見到就好了嗎?”五條悟問。
“見到就好了。”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