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回來時見到的是情緒不高的五條悟。
瞥了他一眼,擺弄著墨鏡的少年開口問:“你去哪了啊?”
他應該的確隻離開沒多久,十分鐘,不會超過十五分鐘,諾德不著痕跡地瞥了瞥圖書館的時鐘。
“一些咒靈的事,雖然也不是很著急,但我想還是去處理一下比較好,”諾德儘量誠懇地解釋,試著執起五條悟的手,親了一下手背,“抱歉,讓你不高興了?下次我會錯開時間的,原諒我?”
親吻手背沒有太多特殊的意義,隻是在不適合太過親昵又想要表達親昵的時刻的選擇,但第一次被這麼對待的五條悟顯然有些無措,沒什麼力氣地抽了抽手,諾德沒有放開,於是隻有落在他掌心的指尖像掙紮一樣地動了動。
“、……知道了啦。”五條悟有點不自在地回答。
好容易原諒他啊,悟。
大概是身為各種意義上經驗更豐富年長者,難免會有這樣的興趣,見到青澀、好懂又乖巧的年輕人總是想要逗弄一下,就像悟之前拿他開玩笑也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那樣。
當然,五條悟和乖巧這個詞並不那麼相符。但也是一樣的。諾德再次落下一個親吻,一邊抬眼望著五條悟。
年輕的五條悟被他盯得渾身都不對勁了,一下子抽手,起身就要收拾桌上的書。
“……你不要那樣看我啦!”五條悟在他靠近時低聲埋怨。
“之前就想問了,我是怎麼樣看著你的,悟?”諾德輕聲地問。
“你不知道?”五條悟半信半疑地。
“我不知道。”諾德回答。
“唔……”五條悟盯了他一會,好像原本打算說什麼,但最後隻是沒好氣地說,“……你去照鏡子嘛。”
啊,好彆扭。
並不早了,圖書館也到了閉館的時間,剛才的書似乎確實讓六眼的咒術師頭昏腦漲,在離開的路上一路打著哈欠。
諾德在車上更詳細地對五條悟解釋起咒靈的事——出於某些原因,大量的咒靈進入了東京,所以最近他會去幫忙,另外因為他想找一個詛咒師,所以他打算把日本的咒靈清理一下。
五條悟看上去困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他的話,問起具體的做法,於是諾德也簡單說了一下利用從者偵查魔力源的方案。
“哦?”伸著懶腰的五條悟晃了晃腦袋,忽然回過神來,精神起來,“所以你是打算把日本的咒靈全部祓除?”
“——隻是順帶。”諾德輕聲說。
“哇喔,很瘋狂的想法嘛,我喜歡~”五條悟吹了個口哨,“那個詛咒師做了什麼?”
“……這是我沒辦法說的部分。”
五條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噢……是‘那個’詛咒師。”
接著五條悟開始對“未來”感興趣,即使有些部分說不了也不覺得掃興。
坦白說談到羂索讓諾德有些煩燥,但問他的人是五條悟,那就還可以接受。
不回高專的話晚上總要找個過夜的地方,對此五條悟表示,沒問題,他在外邊也有租房子住。考慮到五條家家主的身份,也不怎麼讓人意外。
男子高中生的家就沒有那麼講究了。
推開房門時五條悟才想起來,匆匆忙忙地收拾散落在床上的雜誌,一邊轉移話題地開口:“那天元怎麼辦?”
他們剛剛聊到天元可以與全人類同化的事情。
“是呢,放在火箭裡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丟出太陽係怎麼樣?像旅行者號一樣。”諾德半是認真地說。
生活在咒術世界觀的五條悟對過於科幻的設想目瞪口呆:“……這個是不是實際上完全能做到?”
“對,完全能做到。”諾德的視線停在剛被疊在桌上的雜誌上,接著五條悟就把那些全塞進了抽屜。
“那萬一天元大人在宇宙旅行過程中超進化回來毀滅世界怎麼辦?”試圖轉移話題的男子高中生沒邊沒際地說。
“《星際迷航》?”諾德輕笑,“是呢,那樣就糟糕了。那還是扔到比鄰星吧,就算所謂的‘不死’,也不能在恒星中存活吧?”
天藍色的眼睛轉了轉,“你有打算真的這麼做嗎?”五條悟顯然是在想著什麼了。
“嗯……還沒有,我打算征求你的意見。說到底,天元無論變成怎麼樣,都和我沒有關係,這也不是應該由我決定的事。”諾德開口回答。
“我覺得可以啊,不如就這麼乾?”年輕的五條悟作出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回答。
“……我可能需要,征求另一個你的意見。”諾德頓了頓,說。
那句話會讓五條悟一下子安靜下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雖然和眼前的悟談論未來的世界,談論他們的關係,談論亂七八糟的事情,但關於‘另一個五條悟’則不是一個太好的話題。
“抱歉,讓你介意了。”諾德試著安撫他。
五條悟嗯嗯地應著,好像並不是特彆在意,但是不像剛才那麼有精神了。
“你今晚會希望我留在這嗎?”轉移話題的人變成了諾德,“……我回家也很方便,我是說,那邊的家。我可以明早就來找你,給你帶早飯。”
“你不想留下來嗎?”五條悟曲起腿坐在床上,不時看向他。
“都可以,我是說,你來決定。”諾德柔聲說。
“那留下來?”終於有了興趣,藍眼睛眨了眨,“陪我睡?”
該說是大膽的發言,還是純情的發言呢。
“好啊。”諾德回答。
這裡雖然不是五條悟給了他鑰匙的那處住址,但人的習慣總歸不太會變化,平時大概住在宿舍的悟好像在自己的家裡找不到方向,打算用上六眼找東西,諾德越過他,從抽屜裡取出新牙刷,這讓五條悟愣了愣。
“可以用嗎?”諾德無辜地問。
“——當然。”蒼藍色的眼睛明顯在想著什麼。
“我和你……住在一起。”大概是出於隱約的占有欲,諾德開口說出了完全沒必要說的內容。
雖然,現在是他一個人。
雖然隻是一段不算很長的同居。
有多久?兩周?三周?無論如何,是他在重新變成獨自一人的時候會覺得寂寞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