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這個年過得非常難受,一點也不開心。
她一點不想和陸執宏夫婦一起度假,而且,想起之前對秦祀說過過年去他那兒玩,現在一下跑出國了,不是爽約麼。
這件事情他們根本沒征求她的意見,鹿念發覺在這個家裡,他們對她的意誌根本毫不尊重。
她心情不好,身體便也跟著不好,南半球現在是夏日,鹿念在那不小心淋了一次雨,竟然發起了燒,加之水土不服,之後演變成了肺炎,高燒不退。
陸執宏不敢再讓鹿念立馬坐飛機回去,畢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一路舟車勞頓,他怕鹿念受不住,於是隻能暫時留在了度假地。
年後她病情稍微穩定了一些,公司又多出了許多事務要處理,陸執宏隻能通過視頻會議和電話來處理,每天幾乎都忙得腳不沾地。
何甜非常不快,陸執宏平時少有時間陪她,這一趟好不容易,居然全被鹿念敗了興致。
鹿念燒得迷迷糊糊,朦朧間聽到醫生在和陸執宏說話,說的中文。
“……您女兒身體基礎太差,抵抗力和免疫力都很低。”醫生說,“所以一定要細心看護,以後任何小的病灶,都不能忽視,以防演變惡化成大病……按目前的狀況,建議先住院,等全部恢複好了再回國。”
這次病後,鹿念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脆弱,一直到來年初春的時候,她終於再見到了陸家莊園的大門。
眼看已經開學了,已經是初春的時候。
鹿念剛到家,時差還沒倒好,就掙紮著起床,想要去找秦祀。
去和他道歉。
她裹著厚厚的外套,整個人又瘦了一圈,小臉兒裹在圍巾裡,越發顯得尖尖的。
索幸這次她沒有找太久,就在一從鳶尾花下看到了他。
秦祀長高了,他本來就比同齡男孩要高,雖然體型依舊單薄,但是已經抽出了一分小少年的模樣,眉眼似乎也長開了一些,線條變得更加清晰。
他就這樣站在花叢前,沉默的看著鹿念。
鹿念覺得他有地方變了,但是,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變了。
“真的很對不起。”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能低頭道歉。
雖然那不算是個正式的約定,但是無論如何,她還是爽約了。
鹿念剛回國,還沒怎麼適應安城目前的天氣,春寒料峭,冷空氣灌咽喉,她頓時一陣咳嗽。
咳得小臉都通紅,鹿念忙退後幾步,拉開和他的距離,小聲解釋,“還沒好徹底,我怕傳染給你。”
秦祀沒有說話。
鹿念身體不好,是他早知道的,但是以前從沒有實際見到過這麼憔悴的她。
許家三口議論過,說她在國外生病,所以延後了回家時間,陸家大小姐是個病秧子,這對他們一點不稀奇,所以並沒有詳說,他聽不到更詳細的情況。
他垂眸,沉默不語,走近了一些,黑眼睛看著她,似乎想把她仔細端詳一遍。
之前他想過很多次,再見她時,他該擺出什麼樣的態度,該說什麼樣的話,他生平一恨被欺騙,二恨被可憐,按理說他應該生氣,然後更加討厭她。
可是,想了很多,真的見到她時,他卻什麼也不想說了。
鹿念想起平時秦祀對她避之不及的模樣,每次都恨不得站在離她一裡開外的地方,現在她病了,反而靠得近一點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會傳染……”她忍不住提醒。
男孩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她這句話似乎才回過神,他彆開臉,語氣硬邦邦,“……我沒你那麼脆。”
鹿念,“……哦。”聽完這句冷冰冰的話,鹿念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過倒是放了幾分心,看來,他沒怎麼變,還是那個冷漠毒舌的秦祀。
“我早就知道你討厭我。”鹿念小聲逼逼,“病沒病都嫌棄,你對我太壞了。”
秦祀,“嗯。”
鹿念,“???”
她心思向來藏不住,這小表情一點不露被他看到,男孩唇勾了一下,在她看到之前很快隱去。
看著女孩陽光下近在咫尺,幾乎白到透明的臉,他想。
傳染給他吧。
更好。
這樣他就為接近她付出代價了。
此刻的男孩沒有想太多,隻是忽然本能的誕生出了一種朦朦朧朧的念頭。
而往後,這種病態,扭曲的近乎殉道一樣的想法,貫穿了他的大半個少年時代,尤其在他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感情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