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秦祀做事手腕一貫狠絕,且有仇必報,很少留餘地。
網已經開始編織。
叫他永生永世的滾出陸家。
一個偽裝,卑劣的哥哥。
聊完陸氏後,隨後是處理寧盛的日常事務。
秦祀辦事效率很高,話少,但是每一句基本都可以踩到點子上。
事情基本都說完,大家都在整理材料。
“對了,小老板。”邱帆問,“你什麼時候也回公司一趟?要一直待在安城麼?”
書房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你在麼?”
是女人的聲音,很年輕,聲線也極好聽,嗓音是甜脆的,音調卻軟軟的。
似乎是從小老板那邊傳來的?
現在已經是十點了,大晚上的。
三人麵麵相覷,還沒來得及說話,視頻已經被飛快切斷。
秦祀按下電腦,“……在。”
他開了門。
“你在工作?”
鹿念意識到,自己似乎可能打攪他了。
秦祀,“沒有。”
她頭發還濕著,一手拿毛巾裹著,黑發烏潤潤的,綢緞一樣,都被攏在左側。
顯然是剛洗完澡,身上透著淡淡的沐浴乳的香,那截雪白的鎖骨上,還瀝著水珠,半透明的,緩緩滑下,皮膚有如羊脂玉一般。
他喉結動了動,站在門框的陰影後,什麼也沒說。
“我想知道,你家吹風,放在哪裡了?”鹿念也有些尷尬。
她剛洗完澡出來,發現自己忘記帶吹風了。
她一頭長發,長度差不多到腰,如果不用吹風的話,晚上肯定乾不了。
秦祀沉默的回了房間,不久,給她找出一個吹風。
樓下,客廳亮著小燈。
鹿念在那兒畫畫,臥室裡沒有書桌,她看秦祀似乎在用書房,不想和他待在一個房間,於是就征用了客廳。
拿到了吹風,她鬆了口氣。
她穿得是條睡裙,不過和外出的裙子,式樣也沒什麼區彆了,一直到小腿,內衣也有好好穿,不該露的,半點不會露。
但是即使這樣,她還是不願意去找秦祀,尤其還是在晚上這種微妙的時間。
她拿了吹風,回客廳吹頭發。
不料,他竟然也隨著下來了。
鹿念坐在自己的書堆旁,畫具扔在一旁。
她側身撩著自己的頭發,用吹風吹著,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脖頸,纖細秀美。
他身子有些僵硬,飛快移開了視線。
現在是晚上,萬家燈火,他們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盞。
而她就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
朝思暮想了那麼久的場景。
一朝成真。
他難以形容,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這一切,是不是都是泡影。
鹿念客氣的說,“很抱歉,吵到你了。”
她把頭發吹乾了大半,隨意絞了一下,不打算再繼續了,抱著自己的板子,準備回臥室繼續。
鹿念不準他去她的臥室,不準他近身。
青年眉睫動了動,他站起身,聲音有些啞,“你留這吧,我走。”
鹿念抿了抿唇,叫住他,“這是你家。”
她是外來的,把主人趕來趕去,怎麼也不太好吧。
青年腳步頓住了,“……”
鹿念卻也沒走,就在原處坐下,繼續畫她的畫。
他身姿修長,就這麼站在一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看不清楚神情。
鹿念就權當他不存在,繼續做自己的。
小吧台上擺著酒杯,和半瓶冰鎮梅子酒,酒已經喝了一半了。
鹿念這段時間壓力太大,經常睡不著,安眠藥又不敢吃太多。
於是,她買了一些這種度數不是很高的果酒,睡前喝一喝,可以睡得更好一些。
秦祀顯然也看到了。
他手指動了動,去吧台後的小冰箱裡,也拿出了一瓶酒。
鹿念頭也不抬,“胃疼成這樣了?還喝?”
他動作僵住了,“……”
鹿念想著,以秦祀高傲的性格,被她這樣陰陽怪氣的說,弄了幾次,肯定一怒之下和她又吵起來,或者受不了叫她滾走,不然乾脆自己走了。
可是他也沒走,酒也聽話放了回去。
他沉默了一會兒,上了樓。
再下來時,身上帶了淡淡的水意,黑發尾梢還濕著,應該也是上去洗完了澡。
他把電腦拿了過來,就這麼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做自己的工作。
鹿念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是真的長得好看。
氣質和之前發生了些許變化,變得更加成熟內斂,少年時代無時不在的尖銳的刺似乎已經被收起,隻是身上清寒,不近人情的冷,似乎變得更加明顯。
洗完了澡,他換了寬鬆的居家t,長腿伸展開,距離感似乎消失了不少,如果不是鹿念對他的性格太熟悉,看上去,儼然就個是俊美內斂的普通大男生。
被她這麼看著。
他自然能感覺到。
耳朵尖已經不受控製的紅了起來,視線仍然停留在電腦屏幕上,卻一個數字也沒有看進去。
可以這麼看著她,和她共處一室。
他已經很滿足了。
*
第二天一大早。
鹿念昨晚倒是睡得意料之外的好。
起床洗漱完,收拾好。
正遇到秦祀從三樓下來,看起來已經醒了挺久了,黑發白膚,看著格外清爽乾淨。
“你家洗衣房是在三樓吧?可以用麼?”早餐時,鹿念問,“我之後想洗幾件衣服。”
他神情有些僵硬,麵包從指尖掉了下來,落在盤子裡,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在。”他垂著眼,“你可以隨便用。”
“那我現在……”
“明天。”他緊抿著唇,挺直的背脊透出一絲狼狽,“洗衣機壞了,我叫人今天過來修。”
鹿念:?
行的吧。
她今天把頭發紮了起來,那截細白的脖頸依舊這麼露著。
他閉了閉眼。
……
上午,鹿念是準備去醫院看陸執宏的。
陸執宏精神還不錯。
知道她和趙家已經取消了婚約。
他見是秦祀送她過來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左右逡巡,似乎想問什麼。
鹿念想起他之前說的話,被看得很是不適。
青年關了門,把陸執宏的視線阻絕,“醫生說他狀況還可以。”
鹿念手指收了收,看著自己腳尖,“嗯,那我過幾天再來。”
下午,她要回學校。
秦祀送她回去,說是要去公司,順路。
鹿念在寫期末論文,去圖書館借了很多書,現在到了要還書的日期了,因為太重了,一次搬不動,原本方燈自告奮勇,說要過來給她搬書的。
不知為何,他毀約了。
鹿念看著那一大箱書,茫然無措。
手裡忽然一輕,青年已經接過了那些書,站在她麵前,背著光,“要搬去哪?”
“你沒走?”
秦祀,“……在這裡辦點事。”
他不穿正裝的時候,和她一起走在校園,沒有半點違和感,唇紅齒白,窄腰長腿。
其實本來,也就是研究生的歲數,走在校園裡,比她們院之前公認的院草還要好看很多。
如果不是他複雜的身世經曆的話,他可能也會那麼普普通通的長大,有愛他的父母家人,未來會娶一個很好的妻子,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
鹿念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對於秦祀,第一眼看上去,比起長相,大部分人會更注意到的,其實是他的氣質。
那種冷漠,不近人情的氣質,眉眼都是冷的,似乎隨時準備挑起唇角,挑出一個譏誚的冷笑。
他的自尊太強,敏感又高傲,很多時候,不願意說的事情,在心裡藏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口。
鹿念想問他。
那幾年,他到底去了哪裡?忽然的不告而彆又是什麼意思?
到底沒有問出口。
她已經很累了,也不想再和他吵架。
想起那晚上打他的一巴掌,再看看現在依舊走在自己身旁的青年,鹿念隻覺得簡直不像是真的。
還完書。
他們一起回家,沉默著並肩走在安大校園。
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路過教學樓前的草坪,今天天氣不錯,不少小情侶都出了門,成雙成對,走在校園裡。
秦祀腳步放慢一些。
他記得這裡,就是這裡,他和方燈,遇到了久不見的她,趙雅原牽著她,有說有笑,舉止親昵,一起迎麵走來。
他一直耿耿於懷。
那一瞬間,心裡湧起的絕望和嫉妒,難以分出到底哪個更多。
鹿念毫無察覺,依舊想著自己的事情。
“那個姓趙的。”他垂著眼,語氣平淡,“當時,和你在這牽手,我記得他那時根本不是你男朋友吧。”
青年側臉英氣,唇微微抿著,似乎隻是不經意,隨便說出了這個問題,聲音冷冷淡淡。
什麼意思?
鹿念把這話反複品了兩次,覺出味道來了。
是在暗示,說她是個隨便輕浮的女生麼?
鹿念心裡忽然又生出了氣。
她故意道,“所以呢,手牽手又怎麼樣?現在牽手很奇怪麼,不是還有更多彆的?”
她之前,不是還和某個人接過吻,當時回應得那麼熱烈,接了吻,不照樣說走就走,
那麼久,秦祀難道就沒有想過,她會真的喜歡上彆人?
他沉默了。
鹿念以為他又會說話還擊她,然後倆人又吵起來,循環往複,像以前每一次那樣。
可是沒有。
他臉色蒼白,眉睫微斂,鼻梁秀挺,神情已經被收斂起,什麼也再看不出。
他是太高傲,也太自卑,在她麵前。
她一句話,一個否認,有時候就可以讓他丟盔棄甲,尊嚴全無。
鹿念也冷靜了下來,忽然留意到,這裡就是那天,她和趙雅原,遇到秦祀和方燈的地方。
忽然生出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他不會……是也想那樣牽她一次吧?
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那天的事情?
她覺得這個想法有些荒謬。
倆人走得很近。
他手指很冷,她的小手卻是熱乎乎的,暖洋洋,纖細又柔軟.。
不時會有接觸,肌膚的觸感那麼明顯,她沒有避開,卻也自始至終沒有來拉他的手。
鹿念想,如果是真的,就憑他那樣說話,那一輩子就都那樣吧,也一輩子彆想牽她了。
女孩就這樣不鹹不淡的走著,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倆人已經近在咫尺的手。
想起那兩人交握的雙手。
……忍受不下去了。
他身子已經違背意誌,反手直接握住了她近在咫尺的小手,緊緊的,完全收在了自己的掌心裡。
十指相纏,極其親密。
他耳尖紅了,有些狼狽的看著前方,卻一直沒有鬆開。
他等著她甩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