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鎮瀕臨西大陸與東大陸接壤的關隘, 隔著不遠,就是森林,那裡是血族的領地,森林裡還棲息著狼人,蜘蛛, 各種野獸, 據說在森林深處,還有魔女居住的小屋, 隻不過那裡從沒有人踏足過。
城裡經濟還算繁榮, 不少行腳人去東陸時都會選擇在此處落腳。
但是長居居民卻並不多,這裡離血族聚居的領地如此之近,在血族出來捕食的季節,每晚,城裡都會有莫名其妙失蹤的人口, 或者, 沒有失蹤, 被發現時, 卻已經變成了一張乾癟的人皮。
所以, 每年冬季的時候,晚八點, 太陽落山, 小鎮家家就會閉戶, 除去巡邏的守備騎士外, 不允許任何人出門。
城鎮邊緣的小巷子裡, 有個青年獨居在此。
秦祀自小在這座城鎮長大,據說,他是東方來的行路商人在這裡風流一度留下後的野種,無父無母,在街頭流浪長大。
他從小就是個漂亮孩子,隻不過越大,身上異族血統越發明顯,頭發眼睛都是深黑色的,不同於常人的外貌特點,身世,加上他冷淡孤僻的性格,小時候受到欺負和排擠自然是難以避免。
不過,這一切在他十歲時都改變了,按照慣例,每年城裡適齡少年都會被帶去參加遴選儀式,他竟然被選上,被騎士團帶去了去了北方帝都修行。
據說,他天賦極好,一路出類拔萃。
在城鎮再度遭到血族襲擊時,他被暫時派回了這座城鎮駐紮。
青年依舊少言寡語,性格甚至比起小時候更加冷淡。
此時鎮上卻不少姑娘給他獻殷勤,雖然出身和血統都不行,但是獵魔騎士的身份完全足以掩蓋去這些不足,他麵孔俊美,身材柔韌修長,即使隻是作為**一度的情人,也一點不虧。
帝都出來的騎士,按照規定,卸任前都必須恪守清規戒律,遠離女色,不過,規定也隻是規定而已,時下時局混亂,民風開放,憑劍術與魔法說話,基本沒有人會去嚴查這些風流韻事。
秦祀對這些事情都保持了距離。
城裡最漂亮的姑娘被拒絕過,傳說中城主的小女兒,也被拒絕過,倒像是鐵了心要把這隻是一紙空文的戒律遵循到底。
這些事情,似乎是完全和他絕緣的。
不少關於他的流言蜚語,有說他冷漠的,有說他過於高傲的,關於他混亂的身世和堪稱傳奇的成長經曆,都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步入冬季之後,是血族活動的旺盛時期。
他們巡邏比以前更加頻繁,五人一小組,秦祀是其中最孤僻的一個,卻也是實力最拔尖的一個,訓練期,他的成績每科都是第一,確實是他們中最為出類拔萃的。
一次看似普通的巡邏中,他們遇到了三隻吸血鬼,最後一隻似乎是有階銜的,被打敗後,他試圖找他求饒。
青年目光透著淡淡的嫌惡,手起刀落,銀刃割下了吸血鬼的頭顱。
吸血鬼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雙唇張開,嗓音沙啞,“我詛咒你,高傲的騎士大人,你會生生世世墮落成和我們一樣的存在,一輩子隻能生活在陰暗裡,像你最嫌惡的老鼠一樣,隻能靠鮮血為生……”
吸血鬼的詛咒沒說完,頭顱已經變成了焦炭,屍體風化在了陽光下。
青年垂著眼,安靜的把刀刃上沾著的血跡擦乾,能做的處理工作已經做完了。
回到家後,他扯下手套,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手指上忽然出現的創口。
很細小的傷口。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沒有被吸血鬼咬到,但是,這個傷口也確確實實出現了。
他自己也無法辨彆出,眼下這種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冬天,大雪封城,裡麵的人都無法出去,城鎮與帝都的聯絡被切斷,他也暫時無法向上級報告異狀。
被吸血鬼感染後,有半個月的緩衝期,如果在這期間沒有變異,就是安全的。
他請了假,預備把自己關在家裡。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變異了,無非就是像以前處理千千萬萬隻吸血鬼時一樣,自裁而已。
暴風雪似乎要來了,城鎮越發的安靜。
他最後去了趟商店,采買回接下來半個月需要的食物。
狂風呼嘯,冬天時,天黑得更早。
巷子入口的垃圾堆旁,蹲了個小小的身影。
他過身時,看到了,腳步沒有頓住,繼續往自家走。
不料,那個身影卻忽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跟上了他。
“我沒有家了,也沒有父母,先生,你能暫時收留我嗎?”少女怯生生的,白色的紗裙下露著一截白皙的腳踝,被風吹得有些發紅。
她有一頭濃密的深亞麻色頭發,光澤漂亮,幾乎長及膝蓋,就這麼披散在背後,眸子是琥珀色的,像蜂蜜糖果的顏色,整個人看著似乎都格外甜蜜。
這個城鎮的孤兒和流浪兒都一點不少,他也司空見慣了。
不料,少女居然一路隨著他到了家門口,似乎是真的想和他一起回去。
秦祀想都沒想,拒絕了。
他不可能留女人在家裡,雖然她年齡不大。
“自己出去找旅館。”因為常年少言,他音色偏低,很好聽,但是有些淡淡的沙。
門被在她麵前關上。
鹿念,“……”
她是魔女,而且是魔女裡的魔魅,離開森林,就是要出來蠱惑男人。
她還是第一次出來做這種事情,完全沒有經驗。
但是,據說蠱惑男人,需要做親密的事情,她不想委屈自己。
出來好幾天了,她在路上看花了眼,一個都不喜歡。
不是太高,就是太矮,不是太胖,就是太瘦,長得不好看,或者很難聞,總而言之,就是沒有一個喜歡的。
她筋疲力儘蹲在路邊休息時,卻忽然眼睛一亮。
穿著製服的黑發青年麵容極英俊,身姿修長筆挺,細腰長腿,隻是神態過於冷淡,失之風流,看著有些難以接近。
他身上味道乾淨清爽,而且,有魔力的味道。
她忍不住,就想靠近。
她喜歡他那雙漂亮的黑眼睛。
魔女有收藏的癖好,她天真無邪的想,如果他不願意和她回去,或者不願意和她親密,她就把他殺了,或者用魔法藥水,讓那雙高傲漂亮的眼睛徹底失去靈魂,變成她的裙下之臣,一輩子都離不開她。
她在外敲門,敲得可憐巴巴。
秦祀沒有和女孩打交道的經驗。
準確的說,他和人交流都很少,除去和共事同僚必要的交流,一天下來,都說不了幾句話。
他後退了一步,神情很淡,“我不方便留你。”
何況,現在,他的身體狀況也還沒確定,等到時候,如果他真的被感染了,屋子裡還留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不是等於叫她送死。
他把她拎了起來,扔去了屋外,關了門。
騎士先生,有點鐵石心腸呢。
入夜後,他給自己量了體溫,有些低燒,是不太好的征兆。
晚上,門窗都緊閉,封禁的時間似乎要到了,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女孩的尖叫聲,和男人低啞粗噶的笑聲。
青年好看的眉皺了起來,想起了白天那個少女。
他知道這一帶地痞流氓很多,倒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不過確實,她那樣的,就像是一隻純白色的可憐小羔羊,被扔進了狼群裡。
他還是打開了門。
好在那三個流氓似乎也還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不過她白色的紗裙被扯破了一角,長發淩亂,看著更加可憐。
她明顯看到他了,吸了吸鼻子,眼圈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