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四章(2 / 2)

林紹德卻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是不是很疼呀?”鹿念小聲問。

男孩長睫顫了顫,什麼也沒說,垂著眼,把一切壓在了眼底。

她手掌上傳來確實的暖意,輕輕柔柔。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的,沒有含著敵意,不會給他帶來傷害的觸碰。

單純,溫暖,柔軟。

“父皇,我喜歡他。”小女孩一張小臉乾淨明澈。

和德帝卻再問了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你可願意?”

林紹德背後已經滑下汗水,卻什麼也不敢說。

他怕啊,怕秦祀沒有腦子,直愣愣答個不願意,到時候,天子震怒,倒黴的隻會是他。

良久。

所有人都沉默的等著。

“……願意。”這麼久沒有開過口,男孩聲音已經有些喑啞,說起話來,依舊幾分生疏。

他根本不會使用敬稱,說得沒頭沒尾,也不會謝恩,林紹德急得一頭一臉的冷汗。

好在和德帝也不甚在意,隻是撫掌而笑,情緒似乎很是不錯。

於是,第二日,皇帝諭令正式下來時,秦祀身份變了。

許是最後一樁心願得到了了解,靜美人在二月中旬的時候,終於含笑香消玉殞。

端儀公主被寄放在皇後膝下繼續養育,不同的是,她所住的宮裡,多出了一個小暗衛。

平時不怎麼顯麵,大多數時候,她隻要叫一聲,他就會無聲無息的出現。

這是皇帝給他的特權。

在公主出降之前,他都可以陪侍左右。

鹿念很開心,她一直住在深宮裡,沒有朋友,每天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

而秦祀似乎什麼都能幫她做到。

天上飛的鳥,地上長的花,隻要她想要,他似乎都可以弄來。

她很喜歡他。

雖然自己俸祿也不是特彆多,但是,她拿這筆錢,給他添置合身的衣物,她覺得他太瘦,叫人寫了食譜,叫太醫給他治傷。

她一直牢牢記得靜美人臨終前的囑托,要對他好,把他當成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賴的人。

感情自然而然的流露與傾瀉是遮掩不住的。

尤其是對他而言。

是十餘年裡的第一次,許許多多的第一次。

和他過往刀口舔血的生活完全不同。

他在灰隼營長大,忠實是被他們刻在骨子裡的教導,以往,他隻是木然的執行命令,但是現在,一切都像是重生了。

他為她活著,逐漸心甘情願。

把她認作了自己一輩子,能毫不猶豫為之豁出性命的,唯一的主人。

鹿念提著裙子。

看到池子對麵的一株桃花樹,今春來得早,枝頭已經綻放了一支早桃,開得灼灼。

“四四,我想要那個!”小姑娘提著裙角,到底不敢下水,桃花樹過高,她根本攀不到,情急之下,隻好又祭出老辦法。

果然,一陣輕風拂過。

她看到一個黑色身影,從枝杈間掠過,他身姿極其靈活,走路時幾乎不會發出聲音,很快摘下了那支桃花,幾個呼吸間,已經再度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給我的?”鹿念驚喜,想要伸手去接。

他們身份天差地彆。

林紹德已經訓斥過他了,叫他絕對不能再和公主有那種親近舉動,如若是公主主動觸碰,也必須要躲開。

男孩抿著唇,最後,把那支花放在了地上,隨後,身影一晃,再也不見人。

鹿念知道他話很少,平時,除非她遇到了什麼危險,或者有難以解決的事情,叫他,他才會出現。

如果無事發生,她隻是想叫他出來坐著,和她喝茶聊天,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過,雖然如此,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到底還是增添了一抹顏色。

作為公主的貼身暗衛,秦祀身份已經脫離出了灰隼營,隻是,和為了保持他武技不疏鬆,林紹德還是向皇帝提議,希望讓秦祀依舊可以抽時間每周回營訓練。

畢竟是那麼好一個武學苗子,又是學武的黃金年齡,他實在不忍心讓他就這麼在深宮裡磋磨了時間。

他向和德帝保證,最多隻再用兩年,灰隼營就再也教不了他更多的東西了。

和德帝應允了。

於是,就這樣,每周他依舊會回營地內訓練,隻是不再參加那些任務。

營裡曾經出了名的狂犬,居然被馴服成了公主的貼身家犬。

他身上的血腥味被越來越收斂起,身形也快速拔節,不再那麼單薄,傷痕恢複後的一張臉,竟然驚人的漂亮,營裡自然有人看不慣,嫉妒也好,憤恨也罷,各路謠言傳得不堪入耳。

秦祀也從不會掩飾,他很少會去顧忌彆人的情緒。

到現在,他所看著的,所關心的,都隻有一個人。

“你們有沒有覺得,公主對他好得實在過分了。”杏雨對啼鶯偷偷說,她們是端儀公主的貼身侍女,自然也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畢竟,隻是個小暗衛而已,等公主出降了,就不會再隨侍了,不值得公主花費那麼多心力。

穿著黑衣的影子一晃而過。

他站在陰影裡,冷冷的的看著她們,袖刀幾乎已經出鞘。

殺了她們,她會不高興。

想到這點,他收回袖刀,無聲無息的消失。

杏雨感覺到了什麼,俯首一看,臉色霎時蒼白,她翠綠色的薄紗袖子,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削去了一大半,破口平整。

明顯是那隻陰冷可怕的小狼崽下的手。

嫉妒心強,睚眥必報,出手狠辣,據說,小小年紀,他手裡是已經沾過人命的。

杏雨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什麼都不敢再說,隻在心裡恨恨啐了一口。

等以後,公主出降了,她們都會是陪嫁侍女,到時候,看哪裡還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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