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章(2 / 2)

畢竟是皇帝的女兒,嫁太低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們生母身份貧賤,又早逝,在宮內全無背景,和德帝膝下公主實在太多,她們也根本分不到皇帝半分寵愛,娶回了家,無非都是無窮無儘的麻煩,要伺候著,也甚至可能因為要避嫌影響仕途。

常宜婚約沒多久,鹿念也到了及笄禮。

公主及笄禮後,自然,就得開始著手挑選駙馬了。

和德帝女兒實在太多,近年正值多事之秋,南方鬨洪災,邊關外地騷擾,他有太多朝政需要處理,忙焦頭爛額,沒有在這種事務上花費太多的心力的時間。

何況也隻是剛及笄,年齡還並不算太大,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麼暫時耽擱了下來,遲遲沒有消息。

鹿念倒像是鬆了口氣。

日子過得太快,常宜婚期很快到了。

從常宜的婚宴上歸來後,鹿念情緒格外差。

杏雨嘰嘰喳喳,“常宜公主的婚宴很氣派,陛下果然還是看重自己孩子,以後,我們公主出嫁了,排場一定更大。”

啼鶯看鹿念模樣,輕輕拉住了杏雨,對她使眼色,“彆說了。”

鹿念情緒確實非常不好。

尤其當她看到那個酒囊飯袋駙馬時,常宜嘴上說著不在意,可是她又能怎麼辦?

出嫁……以後一輩子,都要和那個人在一起,吃飯睡覺,甚至更親密的事情,她心情跌落穀底。

晚上好巧不巧,下起了雨,偏偏還混著夏的熱燥。

鹿念嫌熱,踢去了被子,半夜的時候,卻被雨聲和外頭湧進來的風驚醒。

風呼呼的打著窗戶,樹影重重,看著格外吊詭。

今晚輪到了杏雨當值,就睡在她屋外,但是,鹿念莫名的不想叫她,她又想起了常宜,和她自己未來的命運,心裡像是被什麼梗住了一樣。

“你在嗎?”她坐直了身子。

外頭雷聲陣陣,下起了暴雨,似乎並沒有什麼回應。

“我不舒服。”她聲音有些啞,從帳中傳出,從沒有過的虛弱,越來越小,“頭疼腹痛……”

一句話沒有說完,忽然,就這麼停了下來,戛然而止。

少年身影很快掠出,他考慮到了最壞的情況,也再顧不了多少,掀開了帳子——

紅燭帳暖,香帳裡熏著淡淡的香,精致小巧的首紋香爐,女孩隻穿著中衣,黑發披散著,麵容蒼白修美,比起白天華服上妝的時候,更加顯得纖小素雅。

她抱膝坐著,安安靜靜,不見多少病容。

他僵住了,撩起帳子的手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正準備再度消隱身形時,他手腕已經被扣住。

“我怕……”鹿念輕聲說,“留下,陪我說說話吧。”

“你坐著。”她把帳子撩起。

知道他不可能來帳內,但是,叫他坐在屋內,能和她說說話,她心裡好歹舒服一些。

秦祀沉默著,他把燭火點燃,出去幫她弄了清咳潤肺的茶。

他動作輕而快,對室內陳設又格外熟悉,一點響動都沒有。

外頭暴雨如瀑,不是有雷聲,他站在帳外,身形修長筆挺,垂著眼,似乎這樣,就能把一切不該看的東西都驅去腦海之外。

見完那一場婚禮後,鹿念現在隻想說話,感覺完全傾訴不完。

“你們也是不會娶妻生子的……”鹿念抱膝坐著,眸子空蕩蕩的,“是吧?”

她忽然想起了年少時曾經問過的孩子氣話,問他和那些內侍有什麼不一樣。

她現在大了一些,明白事情了,不同就是,秦祀是正常男人,如果他自己願意,之後她放他出宮,他完全在可以過上正常娶妻生子的生活。

這麼多年裡,她似乎還沒有好好打量過他。

燭火微微搖曳著,一切都朦朦朧朧。

他被她看得有些僵硬,眉睫都漆黑深邃,薄薄的唇習慣性抿著,唇紅齒白,細腰長腿,他長得非常好看,隻是平時習慣低調了,總是穿著一身黑,站在陰影裡,格外不引人注目。

以他的模樣,和這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技,如若她真的願意好心放他走,估計有的是女子願意嫁。

想到這裡,鹿念心情格外差了其起來。

“你有這個打算麼?”她問,“你們家,應該也需要你傳宗接代……”

他垂著眼,答得很快,沒有一絲猶豫,“沒有。”

“我是孤兒。”他聲音很低,“沒有家人,也不打算娶妻生子。”

鹿念心情這才終於有所好轉。

畢竟,當年,是她把他要過來的,他就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一輩子都是。

這麼多年,她也習慣了,時時刻刻有他陪伴。

說她心狠也好,自私也罷,她真的完全不能想象,以後他去娶彆的女子,過得和樂融融,而她和那個麵容模糊的駙馬被捆在一起,在深宅大院裡困一輩子。

其實晚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他隻是在室外護衛,並不入內帷,畢竟,也過了這麼多年,她也順利長大,一直沒有發生過什麼。

所以眼下的情況,真的有些奇怪。

燭火跳躍著,鹿念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些。”

袖子滑落,露出了下麵一截雪白的手腕,她沒在意,叫他近一點。

他很狼狽,可是沒辦法,先前被她裝病騙了出來,此刻要脫身,也沒有那麼簡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也已經習慣聽從她的要求,身子已經先於思緒動了起來。

公主出降之後,在家養麵首的確實不少,有時候,丈夫在外頭養人,流連煙花之地,公主也懶得管,也在家自得其樂,倆人互相尊重,維持了個表麵婚姻,尤其是為了朝堂政治而生的婚姻。

但是秦祀不是,他是她的暗衛。

從小到大,一直陪著她。

和那些人的身份,自然不一樣。

“低頭。”她輕聲說。

她忽然伸手,像小時候,第一次見麵那樣,伸手撫上了他的麵頰。

她手指纖細雪白,依舊溫暖,袖口散發出馥鬱清雅的暗香。

“彆動。”她用上了命令的語氣,“不準動。”

這麼多年,她早已把他看成了自己所有物,想看,想親昵一些,想對他做什麼,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約束。

還未融化掉的冰盆子冒著寒氣,加著雨水的味道,室內明明那麼涼爽,不知道何時,他背後卻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心跳劇烈,喉嚨發乾,比其他以前執行過的那麼多任務,生命垂危,在刀尖上滾過時,都要難受。

他想起了林紹德的吩咐,想起了很多事情。

火光跳躍,他耳尖已經紅透了,腳卻像是生了根,根本動彈不得。

他早已經習慣了,隻要是她的心意,都會無條件順從,隻要是她的心願,他想方設法,無論如何也想要幫她滿足。

卻從沒有料到過,會有現在這個難捱的場麵。

少年斂著長睫,薄唇緊抿,不知道是不是燭火暈染,原本白皙的膚色都染上了一絲淺淺的紅。

顯得異常的美。

鹿念心尖似是被什麼極輕的東西撓了撓,從沒有過的異樣感覺,她直起腰,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那,以後我出嫁了,你也來……繼續陪著我,好嗎?”

之前和德帝和靜美人的約定是,秦祀會一直護衛到她及笄,等她出嫁,離開皇宮。

但是現在,她的想法變了。

她隻知道,她不想和他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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