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神助來做了一回亂, 郭萬擔趁機把夏晚的娘孫氏送到了金城,如今就住在郭旺做夥計那當鋪裡, 還給請了郎中瞧病,夏晚當然格外的高興。
受了一輩子苦的娘都逃出生天了,不用挨夏黃書的打, 也不必被關在關西大營裡,夏晚這個做女兒的,便在老郭家呆著心也不急了不是。
甘州司馬陳康一家並沒有如期而來,據說是因為他家陳雁翎姑娘四月裡染了花粉生扉子,到如今還未好,所以要等花季過了才肯來。
陳家的小使來傳話時, 夏晚正由郭嘉教著寫字兒。她前幾天纏著郭嘉學那首《敕勒歌》, 最後拿僅識的幾個字兒,寫了一段:天蒼蒼野茫茫, 銀哥等你在瓜房。
用那麼一段話兒, 就把郭銀和夏黃書兩個給坑慘了。
郭嘉在河畔的棧橋上撿到字條兒之後,一眼就識出那是夏晚的筆跡來, 也就把她要逃跑的前後都捋了個遍。
這不,他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打腫了她兩瓣屁股,是真的又紅又腫,夏晚覺得他要心再狠一點, 大約能打癱了她。
郭嘉罰她寫一百遍《敕勒歌》, 夏晚整整寫了三天, 才寫了五十遍。她屁股腫的又紅又亮,坐也坐不住,隻能站著,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的寫著。
窗外高藍的天時,水鄉鎮的梨花還未謝,在瓦簷後粉白/粉白的綻著。
郭嘉穿著件青大褂子,手裡拿著戒尺,聽陳家小使說他家姑娘陳雁翎又生了扉子,仔細問了幾句病情症侯,從書架上取了隻白瓷盒子下來,囑咐道:“這是我家蓮姐兒四五月間生扉子的時候擦的,拿去給她擦荼,當能好的快些。
順便再給你家少爺帶個話,就說我格外想念他,叫他一定記得早些來。”
聽到陳雁西,夏晚的兩隻耳朵便格外一豎。
做為倆老表,陳雁西生的和郭嘉有七分像,不過比郭嘉大著四五歲,甘州司馬府的大少爺,當然不會娶夏晚個山坳裡的小姑娘,但夏晚和他又有幾分不鹹不淡的交往。
就比如她當著郭嘉的麵跳黃河那一回,郭嘉誤以為她是想嫁他,故意跳的黃河。
但其實她是叫陳雁西騙上的筏子。當時她在渡口賣自家地裡長的小蔫瓜兒,陳雁西趁著筏子而來,包圓了她的瓜,要她送到他的筏子上。等她把瓜全抱上筏子,就發現陳雁西已經命人解了繩索,筏子都已經離岸至少幾十米遠了。
當時陳雁西也不知在何處吃了酒,叼著根子銀牙簽,笑歪歪道:“可憐見的小夏晚還沒去過金城吧,哥哥今日帶你去見見世麵好不好?”
夏晚生的俏,對於男子們自然格外提防。一聽這人便是在誆自己,恰郭嘉趁著筏子從對麵而來,她一個猛子便紮進了黃河,也是希望能借郭嘉逃開陳雁西。
她不會遊泳,在河裡麵灌飽了肚子,差點拽著郭嘉一起沉了底,才叫郭嘉給救起來。
豈知那陳雁西的筏子又折了回來,他望著叫郭嘉從黃河裡撈起來的,濕淋淋的夏晚笑道:“聽說水鄉鎮的姑娘都想嫁郭六畜,夏晚也是想嫁給六畜,才故意跳的河吧?”
這才是當時事情的原委。
當然,後來交往的多了,她就發現陳雁西也不是真的想拐賣自己,他就像個幽靈一樣,時時來往於水鄉鎮,關西大營,整個人頹兮兮的,暗沉沉的,有好幾回夏晚發現他一個人躲在郭萬擔家後麵的土山丘後麵,一站就是小半天,兩家是親戚,但他似乎很少進過郭萬擔家,他隻是,就那麼陰沉沉的盯著郭萬擔一家人。
聽郭嘉的口吻,似乎很相信陳雁西那個人,那她要不要告訴他,陳雁西雖說外表相貌堂堂,但其實那個人瞧著沉府頗深,忠奸難辯,並不像個好人?
若她告訴他陳雁西經常在水鄉鎮悄悄出沒,還盯梢他,他會不會信她的話?
一走神,鬼畫符的字兒立馬就歪了。
“再不走心,多寫一百遍。”郭嘉話還未落,一戒尺已經抽了過來,抽在那紅腫腫,疼到發麻的屁股上,打回了夏晚的神兒,連忙認真寫了起來。
不過關於陳雁西的事兒,夏晚並沒忘記,連帶上次叫郭嘉冤枉的事兒,她打算尋個恰當的時機挑出來,全甩在郭嘉臉上,總要叫他知道自己當初是被冤枉了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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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一年無閒時,尤其是地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