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瓜田蜜事 浣若君 7013 字 7個月前

郭嘉撫著把青銅質的戰斧, 兩道修眉忽而輕挑:“逃能逃到幾時?老子死了還要葬在水鄉鎮, 為甚要搬家?”

長工們頓時皆站了起來, 望著自家文文靜靜的大少爺, 瘦削修挺,仿似一把利劍一般。他雖年少, 可如今是這些長工們的主心骨。

長工們跟著郭萬擔, 在水鄉鎮有家有業有妻子,大多數人的孩子也才不過七八歲,自然不想搬家, 更不想離開這片安詳靜闌的土地, 聽郭嘉說不搬, 那就是他還能戰,還能保護水鄉鎮,一個個摩拳擦掌,激動萬分。

郭嘉修長的手指撫著上麵繡跡最重,也是郭萬擔曾經用過, 最老的那把戰斧,低聲道:“但我們必須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給我下毒的人究竟是誰, 以及, 如何解我體內的毒,隻有解決了這兩件事情, 我才能再度出戰, 穩住目前關西兵的局麵。”

郭萬擔輕磕了磕煙杆, 望著兒子:“你找到下毒的人了?”

按理來說,他們隱居在水鄉鎮,便出戰,也格外的小心謹慎,從不曾往外露一丁點的蛛絲螞跡,連妻子吳氏都不知道郭萬擔這些年在外的事,隱瞞的那般好,不該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才對,究竟從何處露了形跡,完全無處可查,這也是郭萬擔一直以來不敢擅自行動的原因。

郭嘉道:“明兒要來親戚,還是先迎接陳康一家吧。”

*

果然,次日一早陳康一家就來了。

吳氏的大姐吳梅初嫁給陳康的時候,陳康也不過一個縣衙的小主簿而已,這些年步步高升,成為甘州司馬,而郭萬擔依舊是個老農民,兩姐妹的差異就出來了。

她隻生得一子一女,兒子陳雁西眼看二十了,還未娶妻,家裡倒是納了幾房妾室。而女兒陳雁翎和夏晚一般大小,因每每進了四五月臉上就要生癬,所以走動時臉上常蒙著冪籬,仙子下降一般,就進了老郭家的大院子。

陳康跟著郭萬擔進正房了,吳氏和吳梅兩個帶著女兒卻是進了東廂。

吳梅不止帶著自家陳雁翎,陳雁翎身後還有一個臉生的極為醜陋,麵相粗蠢無比,但又穿著緞麵襖兒的大姑娘。

這大姑娘自打一進門,便一直瞅著站在西廂回廊上的郭嘉,兩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像瞅一塊肥肉一樣。

吳梅是官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格外的胖,她一進門便開始拿夏晚發難:“便說六畜有病需要衝喜,你們也不能給他娶個山坳裡的窮姑娘,這門婚事我不同意,把那夏晚送回去,我另給六畜找了房妻室,你們瞧瞧,這是劉知縣家的姑娘,生的多喜慶?”

她說著,陳雁翎已經把那胖丫頭推過來了,笑道:“這是我劉姐姐,小名兒叫嬌嬌的,六畜哥哥在金城的時候也常見她的。”

吳氏娘家人都散了,如今在世上唯有吳梅這一個親人,鄉裡人麼,格外喜歡招待親戚,滿心歡喜的盼著姐姐來了,就想和姐姐親熱親熱,聊點子體已話兒,沒呈想吳梅一進門便拋了這樣一句話出來。

她道:“晚晚已是我家兒媳婦了,娶進門的媳婦那裡還有能退的,這絕對不行。至於嬌嬌姑娘,既來了,就在我家玩上兩天,仍還跟著你們一起回金城去,我們老郭家沒有給兒子娶兩房的習慣。”

那劉嬌嬌在金城也是見過郭嘉的,稀罕他的樣貌,聽說他一時半會也死不了,自己又生的醜陋,很稀罕個俊貌丈夫,就坐在旁邊笑默默的聽著。

吳梅見妹妹捧了茶來,連接也不肯接,怒衝衝道:“六畜不是許久都沒發過病了?既是衝喜衝的,給幾兩銀子把她打發了不就完了?

須知,六畜在書院裡讀書讀的好,皋蘭書院的夫子們都說他將來是能中進士的,你們給她娶這麼個不讀書不識字,娘家又窮的妻室,於丈夫來說,在前程上連一丁點的助力都給不了,要她何用?”

吳氏為人畢竟厚道,雖也覺得夏晚助不了郭嘉的前程,但在他看來,兒子那麼個病,已經不需要擔心前程了,最應該擔心的是他的性命,以及死前能不能留下個後代延續香火。所以,她道:“姐姐你彆勸了,夏晚是我兒媳婦,這個更改不了。”

吳梅不期自己向來軟弱的妹妹在夏晚的事情上竟會這般強硬,默了半晌道:“罷了,我們還要多住幾日,你也彆一口回絕,這事兒再考慮考慮吧。”

拋開這個話題,倆姐妹又去聊彆的了。

東廂一溜水兒四間房,夏晚就在隔壁偷聽了,一聽婆婆極力主張留下自己,低頭一笑,心說我這婆婆瞧著軟,軟裡有剛,卻是個有主見的。

她原本以為陳雁翎也對郭嘉有情,表哥表妹你有情我有意的,怕陳雁翎要哭起來不好收場,一看陳雁翎進門連郭嘉看都不看,還帶了個胖乎乎的大姑娘來,打算要嫁給郭嘉,就知道這陳雁翎對於郭嘉沒有意思了。

但要是果真劉嬌嬌想嫁郭嘉,將來又能在仕途上幫助他,她便要妒都妒不起來。

夏晚回頭正準備要走,險險撞到一個人的胸膛上,抬頭,便見是郭嘉站在自己身後。高高的個子,瘦削蒼白,略顯陰鬱。

她低眉笑了笑,反手指著屋子裡道:“瞧瞧,你大姨給你帶來個新媳婦兒呢,瞧著好不好?”

郭嘉低頭看著夏晚頭上簪的那朵梨花,素素白白的,襯著她兩頰微微的春粉,格外的俏意。他牽唇一笑,唔了一聲。

夏晚因他笑的意味不明,又道:“那可是知縣家的姑娘,等你到了金城讀書,於你來說可是格外的助力呢。”

郭嘉再一笑,仍舊不語。

他剛剛在正房和姨父陳康聊了會子,從陳康的眼神,語氣之間可以判斷得出來,陳康是知道他們父子的真實身份的。雖說刻意遮掩,但他的目光止不住的往他兩隻手上掃著,那種好奇,想知道那雙手是否真的天生神力的好奇,隻要是知情人,就掩藏不住那種好奇。

再轉到東廂,隔牆聽了吳梅的一番話,郭嘉聽吳梅還在如此賣力的替自己布置前程,顯然吳梅和他娘吳氏一般,也叫陳康父子蒙在鼓裡。

如今就陳雁西還未至,等陳雁西來了,他還得通過陳雁西的行動來觀察,他們父子究竟在為誰賣命,又是為何要給自己下毒,以及,接下來,陳雁西還要做些什麼。

夏晚瞧著郭嘉一味的笑,卻不說話,猜不透他為何如此而笑,以為他是對於劉嬌嬌能給的前程而動了心,斟酌半晌道:“徜若大姨執意要幫你娶,你可以把劉嬌嬌娶了放在金城,但在咱們水鄉鎮,在這老郭家,我才是你的妻子,死也不讓位置的。”

今兒家裡待客,郭嘉換了件荼白麵的錦袍,白膚淨麵的,瘦如修竹,一派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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