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瓜田蜜事 浣若君 7504 字 7個月前

郭蓮遙遙望見院外幾個長工押著個人走進來, 從窗子裡一隻水碗已經砸了出去:“陳雁西, 你還有臉來見我。”

畢竟是世世代代的兵戶, 長工們於轉眼之間已經把玷汙他們大小姐,搞大她肚子的陳雁西從炕上給綁了, 押到這兒來了。

郭萬擔走在最前麵,擎著隻火把從窗子裡照了進來,恰迎上郭蓮瘦成巴掌大的小臉兒,臉上淚痕斑斑,她細肩縮在一處,也是怕郭萬擔要打自己,兩手捂著那遮不住的肚子,於炕上一跪淚又流了下來:“爹,陳雁西可把我給害慘了。非但他, 他們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走的時候才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火光下一張蒼白的臉,兩隻手上青筋畢露,小腹突鼓, 仔細看, 臉上還浮著一點點的雀斑印子。

到底曾經以為死了的女兒回來了,可當初捧在手心裡的嬌姑娘卻給糟蹋成了這個樣子, 郭萬擔抹了把臉,道:“活著就好, 活著比啥都好。”

郭蓮回想起陳家時這糟心的半年多, 越發難過, 跪在床上,頭不停往窗台上碰著:“爹,我無顏見您,更無顏見娘,您讓我死了吧,我不要這個樣子活下去。”

她哭了一路,此時哭的都快斷氣了。

回頭一拳打在陳雁西臉上,郭萬擔道:“那是我的心頭肉,我的眼珠子,你居然敢搞大她的肚子,把她折磨成這個樣子,你個禽獸,畜牲不如的東西。”

陳雁西躺在老郭家的炕上,心裡想的還是如何把夏晚誘哄出水鄉鎮,綁到北齊,並籍此讓郭嘉再度出戰,自己好捆了毒發的他送給北齊人,卻沒想到不過幾個時辰,郭萬擔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他給拿下了。

洶洶而燃的火把陣中,長工們忽而自發閃出一條路來,是郭嘉,他還是那件青布褂子,瘦瘦高高,一隻穿著布鞋的腳踩在他的臉上,如踩一隻死狗一般踩著:“豬狗不如的東西,就憑你也想捉我,還想把我送給北齊人?”

陳雁西於郭嘉的布鞋下麵掙紮著,扭著身子,艱難喊道:“蓮兒,勿要再哭了,小心你的肚子,你如今可是個有孕的婦人。”

不說這個還罷,一說身孕,郭蓮越發的絕望,索性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當著陳雁西的麵捶起肚子來:“我今兒就要當著你的麵捶掉這個孽種,我死也不會生下你的孩子。”

陳雁西猶如垂死掙紮的野獸,忽而就開始往前撲騰:“蓮兒,蓮兒,輕著些,小心你肚子裡的孩子。”

郭蓮心目中的愛情,是彼此眼中隻有對方,是海枯石爛的忠貞不渝,卻被迫在一間小宅院裡,跟幾個打扮的像娼妓一般的女子在陳雁西麵前爭寵,回想自己不得不屈意承歡,討得陳雁西歡心,才能借機羞辱他那幾個妾室時的悲慘樣子,郭蓮氣不打一處來,她道:“你原本說帶我去找我哥哥,卻將我囚禁,羞辱,還弄成今天這個樣子,今日若非你死,便是我死。”

“怎麼就成了我囚禁你了?”陳雁西頗有幾分困惑不解:“你不是都跟姐妹們相處的很好,大家一起和和美美?什麼叫我欺負你?”

一想起自已受不了陳雁西那些妾室的羞辱和苛待,便虛情假意認小,並籍自己不爭寵,淡泊清高的性子而討得陳雁西歡心的那段日子,郭蓮心頭沒來由的惡心,她自己都厭惡那樣的自己,更不敢叫視她如珠似玉的老爹和哥哥,以及這些長工們知道自己曾乾過那樣的事情。

郭蓮尖叫道:“爹,殺了他,快殺了他,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郭萬擔手中拎著一柄銅錘,隻要一錘下去,足以打爆陳雁西的腦袋。

“姨爹,小姨爹,你大約還不清楚狀況?”

陳雁西此時反而不怕了,女人心,海底針。分明後來郭蓮都順從了,但凡他回去,也會端茶端飯,捧衣捧帕的伺候他了,她比他那些小妾長的漂亮,又還知書達理,他都想好將來北齊人占據金城之後,就給她過明路,讓她做妻室的,誰知道分開時還雙眼默默凝望著他,嘴裡說著自己和孩子一心等他回去的表妹,隻要一到父親和哥哥身邊,立刻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道:“小姨爹怕不知道,我們父子已然叫朝廷,叫皇上逼到了山窮水儘,不得不反的地步。隻要發現蓮姐兒失蹤,我爹立即就會派人到北齊報信,憑他甘州司馬的手諭,打開位於水川鎮的關卡,放北齊兵入關。水川鎮離咱們水鄉鎮最近,到哪時,咱們誰都跑不了。”

於陳康來說,除了那萬貫家財,最重要的就是兒子了,他之所以敢把兒子放在水鄉鎮,也是因為郭蓮儘在掌握的原因,徜若叫他知道郭蓮已叫郭萬擔的人劫了回去,轉眼就會放北齊人入關,並不惜一切代價來複仇。

擰著他胳膊的幾個長工頓時被嚇了一大跳,畢竟他們的妻兒全都在水鄉鎮,皆是老來得子,皆是少妻幼子,要真的北齊人從水川殺過來,呼延神助還在河口,水鄉鎮隻怕要被儘屠無疑。

這陳雁西居然還是個不能殺的。

忽而,郭蓮轉身,朝著牆就撞了過去。顯而易見,陳雁西不死,她就不活了。

畢竟是長工們看著長大的嬌小姐,眼看她叫陳雁西折磨成這個樣子,長工們頓時義憤填膺,怒從胸中起:“殺,殺了這個狗日的,北齊人來了,大不了老子們跟他們拚命!”

*

追出水鄉鎮一裡路程,直到再也看不見郭興的身影,夏晚才興意怏怏的折了回來。

她估計郭嘉父子是知道郭興偽裝蚩尤那件事兒的,也許他們父子都在幫郭興隱瞞此事,這也就難怪郭嘉總是欲言又止的神神秘秘,很多事兒都不肯告訴她。

夏晚也知道蚩尤是個活人,可千想萬想,沒想到這個活人竟出在老郭家。

連著當初郭興三年前指著她的鼻子,逼著她要和他一炕滾的那種凶蠻之氣,夏晚覺得徜若郭嘉果真病死,她沒可能從郭興手中逃出來。

倆兄弟,一個文瘦病弱,一個高大健壯。一個不想娶她,一個勢在必得。可她喜歡的偏偏是文瘦病弱,不想娶她的那一個。

蹲在一片麥田裡,夏晚隱隱看到有火把來來去去,人群走動的聲音,還有個女子在聲斯力竭的哭吼,她忽而想起來,郭嘉半夜悄悄跑了出去,也不知此時在何處,也不知他在作甚,他可也有遇到危險,她還得去問他,若是果真他死了,郭興還想以嫂做妻,她又該怎麼辦了。

恰這時候,四野傳來遙遙的呼喚聲:“夏晚,晚晚……”

夏晚不知不過錯腳兒的功夫,郭蓮回來了,但隨著她的回來,也許北齊的騎兵也即將湧入水鄉鎮,滅頂之災,已隨著郭蓮的回來而悄悄降臨。

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三更半夜悄悄跑出來,才驚動的大家,遂高聲應道:“我在這兒呢。”

整個水鄉鎮的人大約全都出來了,火把照亮夜空,一望無際的田野上,處處都是豎著火把的男子們,這些人居然全是找她的,所有人都在找她。

畢竟嫁過來也沒多久,三更半夜偷偷跑出來一回,卻鬨的所有人都三更半夜起來找她,夏晚不敢叫大家擔心,高揚著雙手道:“爹,我在這兒呢。”

那些持著火把的長工們全都止步在原地,唯有一個人朝著夏晚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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