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離老郭家最近的一間瓜房, 郭嘉拉著夏晚跑了一路, 跑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有燈,這種瓜房之中,關上窗子伸手不見五指。
夏晚先就噗嗤一笑, 打落了郭嘉的手, 隨即又有些暗悔,分明她都急不可捺,這樣一打,他會不會就退縮了?
她心說難道道他已經找到郭蓮了?不然為何急成這樣,再說了,分明家就在不遠處, 他急吼吼把她帶到一間瓜房裡, 這瓜房怎能是個圓房的地方。
頭一回,夏晚覺得自己有點兒委屈。
她還有一肚子的迷團未解, 還想知道郭興究竟是什麼時候披上那身戰甲的,也不知道蓮姐兒是否還活著, 陳雁西滿腹壞水,又是想做什麼。初嫁進來時急吼吼的想圓房, 可此刻她卻不想了, 她想聽他解釋明白了這些再跟他圓房。
曾經她但凡挨觸他的手,就那麼冷冰冰望著她, 眼睛一眨不眨, 仿如入定的郭嘉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郭嘉, 咱能不能先說會兒話?”夏晚莫名生了怕意, 黑暗之中這人是個全沒商量的樣子,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她臉上,噴的她臉頰格外發燙:“我不喜歡你這樣。”
這柔韌又明媚無比的小姑娘,在郭蓮死後給他帶來了多少歡樂,郭嘉已經數不清了。
他不是不想離開水鄉鎮,也不是舍不得它,留戀它。他也不是軍人,不必非得扛起那柄銅錘保家衛國,他曾經多少回想讓蚩尤死,隻要郭萬擔十多年塑造起來的蚩尤死了,邊防士兵才會知道自己沒了依靠,才會真正刮骨療傷,痛定思痛,扛起長/槍與北齊人殊以死戰。
徜若北齊兵真的從水川鎮攻過來,再兼圍攻河口的大軍,兩方呈包圍之勢,占領金城也不過幾個時辰,這時候想跑已經晚了,吳氏和郭蓮,夏晚這些可憐的女子壓根就跑不掉。
北齊以貴族治國,除了貴族就是奴隸,她們被擄到北齊,就隻能做女奴,年老的為仆,貌美些的或者可以做人妾室,但北齊人對於漢人女子向來野蠻殘暴,從不拿她們當人看的。
漢人還就罷了,徜若叫他們知道郭蓮是鮮卑人,降順於漢人的鮮卑人,更叫他們不恥,像郭蓮那樣的孕婦,若叫北齊人逮住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郭嘉必須找回他被禁錮的神力,來一場謝幕表演,至少彌補陳康和陳雁西兩父子在這片土地上造成的過失。
而找回神力,如今唯有和女子同房才是唯一的法子。而他的妻子就隻是夏晚。
也不知她怎麼偏偏就選擇要嫁給他。
夏晚也叫他給嚇壞了:“郭嘉,咱先聊會兒成不成?咱先聊會兒。”
……
“好歹你跟我說會兒話,我怕你家郭興,我看見他穿著蚩尤的戰甲走了。他也才十六七歲,原來那蚩尤是你爹吧,你爹打不動了就換成他,是不是?”
既郭嘉選了這麼個地方,夏晚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這屋子也不知平日裡誰歇過,炕上還堆著些雜物,她夠著手一點點往下扔著那些雜物,總還是希望自己交付自己的地方,能稍微的,不那麼雜亂,倉皇。
“我會永遠陪著你的,若你死,我也會陪著你一起死。”至少此刻,他真是這麼想的。
徜若夏晚真的因他而死,郭嘉此刻就會追隨夏晚而去,他是基於同生共死的想法,才敢拉著她一起冒這個險。
夏晚千不怕萬不怕,就怕郭嘉這樣一句柔情蜜意的軟話。她等了多久,才能等來他這樣漫柔的說句情話兒。
所以她立刻就軟了……
室外花開了成片,清香淡淡,室內甜香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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