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姐兒就白死了?”
忽而一掌拍在桌子上,李燕貞道:“自己無能,嫉妒心重,就拿彆人的孩子開玩笑,骨肉相殘,可是他李承籌起的頭,就休怪本王無情。”他這是動了要殺太子的心了。
皆是一家子,梁清的母親玉華公主和李燕貞是一母出的,所以這個三舅才格外的親。但舅舅們真打打殺殺起來,他也覺得不好過,所以,梁清插開了話題:“外麵那個蓮姐兒,怎麼辦?”
李燕貞側眸掃了一眼,郭蓮和吳梅兩個就在外麵跪著了。
他道:“叫陳蓉處理了就好,這等小事,勿來煩擾本王。”懷中依舊是那本硬裝畫冊,李燕貞閉上眼睛,揮了揮手,梁清揩著額頭的汗,緩步退了出來。
何其可悲,當初若非大清早兒的,他於馬上那一句玩笑,夏晚是不會決然投河的。他害死的,居然是自己的親表妹。
室外,陳蓉一襲本黑長襖,襯著一張雪白又豔麗的臉,正盯著跪在麵前的郭蓮和吳梅兩個。
分明是嫂子的東西,卻在小姑子手中,而小姑子拿著它冒充認親,居然就在李燕貞膝下整整生活了七年。
郭蓮大氣也不敢喘,至於她姨母吳梅,更是顫顫兢兢。
郭蓮道:“這東西是當初我娘給我的,也是我姨母一口咬定我才是縣主,否則,我壓根不會想得到自己是王爺的女兒,大姨,是吳梅和我娘兩個騙了我,便您要追責,我也絕無話說,但真的錯不在我。”
說著,她厲眼掃上身邊的吳梅。
吳梅立刻拍著胸脯道:“夫人,確實是民婦的錯,民婦當初太想攀您的榮耀了,至於夏晚,那是我妹妹的兒媳婦,她死了,我也很哀傷,可是,這全是民婦一時糊塗,蓮姐兒真是無錯的,求您饒了她。”
她一力攬下所有過錯,非是因為郭蓮,而是因為陳寶,要是郭蓮失去如今為縣主的一切,陳寶就什麼都沒了。
陳蓉盯著郭蓮看了許久,道:“吳梅這婦人弄虛作假期瞞王爺,必下大獄無疑,至於蓮姐兒,等王爺肯見我了,我再為你求回情,但不一定他會同意留下你,你且等著吧。”
雖說隻是義女,郭蓮入王府之後倒也本本分分,確實沒什麼大錯,而她哥哥郭嘉又還是李燕貞的女婿,險些就為了給年姐兒報仇而死,傍晚,陳蓉也不知在李燕貞麵前怎麼求的情,總之,李燕貞並未發落郭蓮,就隻把吳梅給扔甘州府衙大牢裡了。
*
回到自家之後,喝了點子粥,甜瓜便睡著了。
夏晚一直握著他的手,陪他睡著,直到傍晚,孩子才醒來。瞧著再無旁人,甜瓜道:“娘,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要是權貴,就可以為所欲為,可以隨便打人,殺人?”
夏晚道:“不是,人要先講道理,講不通了才可以打架,但隻要無錯,就不能打架,為何非得要打來打去?至於殺人,那更不行,誰要殺了人,這輩子都得背著禍。”
甜瓜水汪汪的大眼睛垂了垂,唇一撇道:“陳寶帶著一群關西將軍家的孩子,讓咱們巷了裡的孫旭和彆的大孩子們給他們當馬騎,還逼大孩子們喝他們的尿,我出麵製止他們,結果陳寶非但不悔改,還趁我給夫子理作業時,讓一個成年人在樓梯口用一根鐵三角打了我,因我躲得快,所以隻打到額頭,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若是打到彆處,隻怕今天夏晚就見不到兒子了。
“你肯定傷你的人,是陳寶叫來的?”夏晚已經要氣瘋了。
甜瓜遲疑了片刻,道:“我當時受了那人鐵三角的一擊,頭暈的厲害,便假裝暈死過去。然後,等那人一走,我就爬了起來,捂著腦袋悄悄跟在他身後。後來,我發現他拿著帶血的鐵三角去找陳寶,而陳寶當時就丟了他兩隻銀元寶。”
不過一個小小的孩子,居然會□□。
“你可跟你爹說過?”
“說過,我爹說,他會教訓陳寶的。”甜瓜道。
夏晚總算明白郭興為何吱吱唔唔了。陳寶是郭蓮的兒子,他是怕她聽了之後,要去生吃了陳寶,所以和皋蘭書院的夫子們吱吱唔唔,不肯告訴她真相。
“甜,孩子之間的事情,就該由孩子自己解決,所以你和陳寶打架,娘會責你,但絕不會出麵幫你打架。陳寶要真的放成年人入書院,讓成年人把你打成這樣,娘就絕對放不過他,也放不過教養他的人。”她道:“手握權力也不能為所欲為,娘得讓他知道這個。”
再哄著給甜瓜喂了些粥,夏晚本是想要讓他睡覺的,可甜瓜覺得自己耽誤了一天的課程,堅決不肯睡,爬起來去臨字帖了。
雖說叫郭嘉認出來了,可戴頭巾是夏晚這些年來養成的習慣,倒也不會因此而改。她從妝台上挑了片刻,挑了麵白底繡綠萼的頭巾出來,仔細裹上了臉,出了西廂,見院子裡燈黑火黯的,老娘孫氏在東廂窗子裡坐著給甜瓜衲衣服,遂問道:“娘,興兒倆兄弟了,這都夜了,怎的還不回來?”
孫氏無奈抬頭,往院外努了努嘴:“不是沒回來,是在外頭打架呢。”
夏晚忙著照料兒子,還就真沒想到,郭嘉要一眼認出她來,彆的不說,可不得先把郭興和郭旺兩個打個半死?
“娘,在哪打了?”
“我瞧著旺兒往當鋪後院兒去了,哎,阿曇,旺兒叫我勿要告訴你的。”孫氏一句還沒喊完,夏晚已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