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起來, 夏晚才睜開眼睛,便是一重接一重的賞賜。
先是賜封公主的誥券。
本朝太/祖就是李極,他一手打下來的江山,自然律法也是任由他說了算。所以,夏晚一個親王之女,由皇帝朱筆親書誥券,封之為晨曦公主。
古詩有雲:日出天地正, 煌煌辟晨曦。
晨曦者, 五更而出的日光, 溫暖,光明, 是世間最溫柔的喚醒。
有那等善阿諛奉承之臣, 自然於皇帝又是一番歌頌, 說晨曦比之明月, 又是另一番光輝,且朝陽初升, 不比明月亮在寒夜, 可見新朝氣象,千秋萬代。
賜券之後,便是賜服, 賜服之後, 又是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 珠寶釵飾, 於夏晚來說, 其收獲之豐,大概就跟郭旺在血沉沙死後,打開血沉沙寶庫的大門時差不多。
且不論滿朝文武因為夏晚昨夜居於太極殿而如何震動,後宮先就鬨翻了天。嬪妃們也就罷了,皇後自入宮以來也未在太極殿過過夜,氣的連發三道懿旨,命夏晚往棲鳳宮拜見。
不過她的旨意連太極殿都進不了,就叫馬平給攔下了。
夏晚坐在被各類衣服,漆盤塞擠成滿滿當當的,皇帝的寢室中,自己替自己洗罷了臉,便坐在窗側,任春屏和玉秀兩個妝扮自己。
這兩個姑姑早起始知這位並非寵妃,而是皇帝新封的公主。
須知,便皇帝再寵愛文貞郡主,她以太子之女的身份,到如今還沒有位封公主,而後宮中老一輩的公主皆早已出嫁,小一輩的話,這還是頭一位封公主的。
因為她的被賜封,朝臣們都心有打鼓,怕儲君之位再有變動,是以,兩位姑姑皆伏侍的格外仔細,大氣都不敢喘。
公主按例要戴雙佩,釵九鈿,著赤色禮衣。僅頭上那一套鈿釵,就能壓的人連脖子都轉不過來。但這就是皇恩,是尊榮的象征,而夏晚還得穿戴著它去跟老皇帝用午膳。
夏晚見窗台上擺著把孔明連環鎖,因兩個姑姑在替她梳頭,上妝,閒極無聊,便抓過來拆了起來。從她們替她梳頭到著胭脂,再到及服,將近一個時辰,夏晚愣是沒能解開那把孔明鎖。
她心思靈巧,解這些東西向來還是挺有一套的,就連甜瓜解鎖的愛好,都是從她這兒傳過去的。但是這一把整整二十四環,算是夏晚見過孔明鎖中最難解的了。
既解不開,夏晚那不服輸的勁兒也就上來了。她很想把這把鎖帶回去,讓甜瓜替自己解一解。不過老皇帝雖是她的祖父,但這祖父跟民間的祖父可不一樣,雖說頭一麵見她似乎就疼愛的恨不能揉進心眼兒裡,但物出反常必有妖,夏晚也提防著呢。
於是她心有不甘的,又把那孔明鎖放回了原位。
春屏和玉秀相視一笑,玉秀道:“公主也不比喪氣,就咱們在這殿裡伺候,見過的,也隻有文貞郡主才能解得開這孔明鎖,前朝多少位大臣,連咱們郭侍郎都解不開它的。”
原來是文貞郡主的東西,難怪這樣精細。
夏晚於是原封不動的,將它放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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儼儼冬月,皇帝的午膳擺在暖融融的百福殿中。
除了皇帝之外,餘人自然皆是站著侍立的。遠遠望過去,翰林學士、大太監、宮婢呈扇形以環列,郭嘉是唯一的文臣,還是昨日那件三品文臣的官服,麵色冷如青玉,於人群中格外的挺撥,就在皇帝身側站著。
皇帝雖已古稀之年,昨夜還批了半夜的折子,早起聽政罷便來陪夏晚用早膳,算得上精力充沛了。
夜晚燈光黯淡,照著老皇帝也不甚精神,看起來格外的蒼老,一夜之間猶如枯木逢春,白天看起來,他與李燕貞頗有幾分形肖,略細,但不顯老的單鳳眼,因眼皮薄了而折勾上去,兩目看起來炯炯有神,鼻似鷹鉤,唇抿一線,看上去頂多也就五十上下。
他年青時策馬打天下,在位二十餘年不曾輟了騎射,到七十高齡,身子不彎,背不躬,除了眼花一點,就沒彆的毛病。
也就難怪郭嘉那等賊猾的人,伴在君前也是顫顫兢兢,大氣也不敢喘了。
見夏晚前來,皇帝親自相迎,替她拉開椅子。
那椅子是郭嘉擺的,帝在主位,夏晚在東側位,倆人離著至少三尺遠。但等皇帝拉開椅子,再扶著夏晚坐下,那椅子與皇帝的龍椅就並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