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晨興衝衝跑到沈太傅門上給甜瓜求師門,再到此刻,將近一整日的功夫,郭嘉連口水都不曾喝過。
皇帝開宴的時候,馬平替他安排了飯,讓他到青睞殿去吃,但郭嘉正準備要走,便見孔心竹叫內侍給趕了出來,於是,為防皇帝暴怒之中,東宮的人要在甜瓜和昱瑾兩個身上打主意,他又把孔心竹和兩個孩子送回了晉王府。
提著新出爐的,孫喜荷烙的熱蓬蓬的酥油合子入宮,郭嘉都未來得及吃一口,概因皇帝哄夏晚吃鹿鞭的時候,他就在閣樓上看著呢。
李極的怪癖性子,就喜歡給小孩子灌酒,哄著女子們吃些不該吃的,然後看她們欲吐吐不得,欲吞吞不得的可憐樣兒,幸災樂禍。
他猜夏晚必定宴席上沒有再用過一口飯,誰知她愣生生把他關在窗外,整整凍了他兩個時辰。
正如文貞所說,她是真的一丁點都不愛他了,否則的話,能狠心叫他在外麵凍上兩個時辰。
這狠心的女人,小時候那麼喜歡他,說不愛就不愛了。郭嘉心裡的委屈,大約就跟當年郭蓮被抱回來,吳氏抱著郭蓮,再也不抱他的時候那麼多。
夏晚忍了良久,哀求道:“郭六畜,行行好兒吧,你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萬一叫禦醫診平安脈診出孕來,我該怎麼說?“
郭嘉也沒有那個意思,他隻是又冷又餓,餓的前心貼著後背。
夏晚閉眼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縮緊了脖子問道:“郭六畜,你和文貞究竟走到那一步了?”
真一腳把他踩下去吧,到底他是孩子的父親,真要鬨出醜來,兩個人都沒臉。可夏晚覺得他和文貞之間也曾這樣親密無間過,應該不是關乎情/欲的那種,就像當初和郭蓮一樣,隻是當作妹妹逗逗玩玩,可他對於妹妹的那種溺愛,是個女子都會覺得上癮,於是郭蓮愛他,如今文貞也愛上了他。
郭嘉道:“那不過個小姑娘而已,上天給了她足夠的靈性和聰慧,但不諳世事,一個傻丫頭而已,我能和她怎麼樣。”
其實文貞一點都不傻,比如今天在丹墀上教兩個孩子喊耶耶,那是擺明了故意想要叫皇帝生氣,討厭兩個孩子的。
郭嘉早就看在眼裡,但那也不過點小心機而已,她雖打小兒就坐在皇帝膝頭,但畢竟沒有曆過事兒,才會那麼顯眼的,拿那麼點小事兒來離間夏晚和皇帝。
但文貞自來膽小,等明日見了她,斥上兩句,她也就學乖了,所以郭嘉並不把那小姑娘一點爭寵奪愛的小心思放在眼裡。
“就像蓮姐兒那樣的嗎,你們,就像當初的你和蓮姐兒?”夏晚再問,緊接著倒抽了一口冷氣。
郭嘉輕輕唔了一聲……有雞腿。
外麵忽而遙遙傳來一陣更聲,連著敲了三下,竟然已經三更了。
……
夏晚叫他整整折磨了一夜,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闔上眼睛就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驀得睜開眼睛,便見郭嘉已然穿好了衣服,跪在地台上,兩隻眼睛像小甜瓜似的,格外認真的盯著她看。
“今夜可不能再凍我那麼久,我保證躺床上就隻說話,什麼都不乾,嗯?”郭嘉格外誠懇的說道。
夏晚闔了闔眼,累極,半夢半醒的,想推他也沒力氣,夢囈一般:“走吧,你快走。”
郭嘉還得去伺候老皇帝了,此時天已麻亮,不敢再多留了,揉了揉夏晚的耳垂,又撫了撫她散亂著的發。黑暗中她隆廓淡淡,軟軟伏臥在床上,好不好的,倆人自成夫妻以來,經曆無數闔闔絆絆,總算有一夜一起睡到天明了。
忽而憶及文貞說夏晚如今極為厭惡自己,郭嘉又不禁勾唇莞爾,她眉宇間的不耐煩,確實瞧著是極為厭惡的樣子。
不過哪又能怎麼樣呢?
他是個山鄉出身的泥腿少年,雖說外表生的秀致,但內囊是個糙的不能再糙的農夫兵痞,於情情愛愛看的沒那麼重要,夫妻麼,就像他爹他娘一樣,夜裡就該躺在一張床上,那怕生氣吵架,也要在一張床上吵,至於愛情,睡的久了,孩子生的多了,自然就有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