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2 / 2)

瓜田蜜事 浣若君 6397 字 7個月前

本以為皇帝封她為公主,是真的因為愛明月公主,思念明月公主,所以才會給她格外的寵愛,卻不期這裡麵竟還夾纏著對於孔方的轄製。

帝王心深不可測,謀的是百年基業,李極表麵看似武斷,剛愎,但身為開國之君,他的精明是無人能及的。

郭嘉這個水鄉鎮來的鄉間少年,本就是君王的棄子,要真的想從皇帝的手裡逃出生天,不知得多難呢。

而她呢,她去宋州,於皇帝來說,又是個什麼用意,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梳好了頭,將一遝折子放到枕邊,夏晚正準備躺在床上看,一掀錦被,下麵撲的一聲掉出個東西來。

是個油紙包子,解開來,裡麵裝著幾枚散發著淡淡薄荷香氣的蜜彈彈來,裡麵還夾著一張字條:娘,記得吃了這枚糖香口,然後再睡。

這蜜彈彈,是夏晚給甜瓜清口用的,那工工整整的魏碑,一筆一劃都是一絲不苟,這是甜瓜的字兒,想來,也是郭嘉教著甜瓜寫的。

夏晚將張字條揉在手裡,摁在心口上,這才揭開被窩,上了床。

*

大寒一過就是年了。

從長安出發的這日,路上冰雪消融,豔陽高照,夏晚乘著一輛寶頂為蓋,四馬齊拉的闊幅馬車,而李昱霖伴於駕旁,就是要送她去宋州。

因車是先在宮裡接的夏晚,再到東宮去接的文貞,所以夏晚身為皇帝身邊如今唯一的公主,於馬車上受了一回東宮中諸命婦們的拜見。

文貞的姐姐文安亦在。

相比於文貞一張瓜子臉兒的秀雅,文安生的倒是格外大氣,與夏晚一般,也是鵝蛋臉型,大約常年不見天日的緣故,膚色呈著象牙似的青白。她比夏晚還小一歲,在車外行罷了見禮,隔著窗子捧了兩隻佛手進來,笑道:“佛手清心火,妹妹常在佛前,沒有彆的東西相送,拿供果送姐姐,姐姐可不要嫌棄。”

夏晚在宮裡時聽春屏和玉秀說過,這文安郡主心地格外善良,善良到,簡直不像是皇家的孩子。

皇宮裡是個野貓野狗最多的地方。嬪妃們喜歡養貓養狗,但喜養不喜管,也不甚照料它們,所以漸漸兒的,宮裡四處都是野貓野狗。而內侍們又都是些邪癖的,最喜歡的就淩/虐那些野貓野狗,以此為樂。

文安在宮裡很沒有地位,雖說是個郡主,但連最下等的內侍宮婢都不甚瞧得起她。

每每那些內侍們弄殘了小貓小狗,文安都會悄悄兒的帶著白布與傷藥替它們療傷。

隻瞧文安那雙淡泊,但珍珠一般明亮的眼晴,夏晚一下就喜歡上她了。她從自己手上褪了一隻翠玉手釧兒下來,塞到了文安手裡,笑道:“等我從宋州回來了,到棲鳳宮去找你。”

文安亦是一笑,轉身告退了。

以出遠門來看,文貞算得上是清減了,就隻帶著四個婢子和一個老嬤嬤,平日裡出府入宮時的那一套包袱行頭,連妝奩都未提著。她雖說年紀小,一直是個極愛梳妝打扮的姑娘,遠行幾百裡,路上就要兩三天的路程,她竟連妝奩都不帶著,總叫夏晚覺得怪異。

見她上車,夏晚往側挪了挪。

坐車是件極枯燥的差事,來長安的路上有小甜瓜伴著,倆人一路邊走邊聊,夏晚倒沒覺得悶,但要去宋州的一路上得和文貞相伴,那痛苦就來了。

須知,夏晚是個忍不住的嘴的,而文貞是個綿軟的,為防要叫軟綿綿的文貞把自己給刺到炸毛,夏晚便打算這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跟她說,所以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活計。

她正在繡一張被麵。

文貞笑嘻嘻湊了過來,道:“姐姐這繡活兒做的正好,百子千孫,這是給皇爺爺過壽用的?”

夏晚一張繃子占了車中大半的麵積,拿針在鬢間潤了潤,對著文貞一笑,卻不說話。

李昱霖在窗外說道:“勿要打擾你姐姐,我也是聽玉秀說起才知道,她這是繡給明月公主裹棺的,既是給亡人繡的,做繡活兒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

皇家的棺材,蓋板上都要有一幅妝麵,明月公主喪了近三十年,裹棺用的繡麵肯定已經腐損了,這時候夏晚給奶奶繡一張裹棺的被麵,合情合理,這一路上,也就不必跟文貞說話了。

文貞既與夏晚說不得話,便跟走在外麵的李昱霖聊了起來。

攀著車窗沿子,她道:“哥哥,咱們這一路到宋州,是走兩日還是三日?”

李昱霖在馬上笑問:“兩日三日,有何不同?”

文貞道:“徜若兩日內必得趕到宋州就算了,若是時間寬綽些,有三日的功夫,我想順路去一趟杜曲鎮的外公家,舅舅當年死的淒慘,打哪之後也就跟咱們斷了往來,外公如今年邁,咱們兄妹倆若是去看望一趟,外公不知得有多高興呢。”

李昱霖的舅舅,東宮太子妃的弟弟杜鐸原來就在郭嘉的位置,做中書侍郎,最後因為牽扯到一樁謀逆案中,叫皇帝賜鳩而死。

孩子對於舅家,因為母體的記憶,總是有著格外的親戀,是以李昱霖也不多想,笑道:“那就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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