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行長路,那馬蹄鐵磨損的久了就會鬆動,恰這匹馬是這侍衛今日新換上的,人和馬還還沒有調順,馬確實時時都在撂蹶子,這侍衛當真以為是馬蹄鐵的緣故,遂下了馬就檢視起馬蹄鐵來。
馬有四隻蹄子,當然隻隻都要檢查。夏晚坐在車上,一會兒指著這隻,一會兒又指著那隻,因她是公主,又稱自己是個行家,侍衛們也不敢抗命,索性整個隊伍都停下來,要等一隻馬鑲馬蹄鐵。
夏晚在車上指揮了半天,見那馬還是在不停撂蹶子,遂裹上披風下了車,圍在那侍衛身邊指點起來。
叫公主盯著,侍衛越發的緊張,視察罷了馬蹄鐵,想要翻身上馬,豈知那馬乾脆騰起蹄子來,連近都不準他近身。
夏晚也不顧儀態,掰開那侍衛道:“這馬大約是彆的問題,本公主最善替馬診病的,你叫本公主騎著馬溜一圈兒,就知道它問題出在哪裡了。”
不由分說的,她就肘著這侍衛的手坐到了馬上。
這些侍衛們皆是李昱霖的手下,聽令於東宮,當然也聽令於文貞公主。而文貞究竟也搞不懂夏晚在做什麼,看她對於馬很內行的樣子,以為真的是馬出了問題,她要幫那個侍衛診馬疾,遂也不過坐在車上看著。
夏晚伸手,又從侍衛手裡要了皮鞭,笑道:“我隻跑三百步就折回來,你們切等著,勿要追來,否則要驚到它,它可就要摔我了。”
兩側將近五百侍衛,遠處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瞧見公主騎著匹馬,慢顛顛的往前跑著,遂齊齊於馬上行禮。
夏晚隻待走出侍衛陣,隨即扯開裙子放開了兩條腿,一鞭子抽在馬背上,便是發力一通狂奔,卻是沿著大路四蹄煙塵,疾奔而去。
文貞和一眾侍衛直愣愣等了半天,忽而一個機靈省悟過來 ,尖聲叫道:“晨曦公主這是跑了,追,快追。”
一群東宮侍衛麵麵相覷了半晌,不期一個公主,竟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騙一匹馬,然後逃跑,這才紛紛上馬,朝著她離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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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並非馬的問題。
那侍衛穿的靴子上有一枚釘扣眼看就要脫落,他自己並不知道,但刺在馬腹上,馬就會覺得疼,恰恰又是新馬新騎手,馬就總是不停的撂蹶子,想把人給摔下來。
夏晚穿的是一雙軟靴,本身又是個女子,性情柔順,力氣又小,那匹馬在叫一個壯年男子折磨了半天之後,猛然換上一個身盈體秀的人來騎,自然覺得歡喜,當然就帶著夏晚撒開四條腿的,狂奔而去了。
離開東宮的侍衛們,夏晚並沒有選擇往長安折,再或者去彆的地方。她順著一條大路就往洛河鎮奔去。
若她猜的不錯的話,李燕貞在洛河鎮,太子李承籌應該也在。
太子拿她誘李燕貞,文貞拿李燕貞誘她,要她們父女相會在洛河鎮,然後一網打儘。這是文貞在引開李昱霖之後,給他們晉王府設的局。
所以,洛河鎮非去不可,而李燕貞,也非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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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太子李承籌親自率隊,帶著金吾衛們,就埋伏在通往洛河鎮的路兩側。
積雪還未消融,金吾衛們臥於冰雪之中,凍的瑟瑟發抖,因為不是太子自己的人,所以雖說太子親自率隊,但似乎也沒人聽他的,隻當完任務而已。
眼瞧著大路中央一匹馬疾馳而過,居然沒人通知正在林子裡升著火吃茶的太子一聲,就把人給那麼放過去了。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東宮的侍衛們疾追而來,文貞踉踉蹌蹌下了車,叫著大事不好了,李承籌才反應過來,夏晚已經跑進洛河鎮去給李燕貞報訊兒去了。
他道:“勿怕,本宮在洛河鎮也設了重重伏兵,李燕貞和李曇年這一回是跑不掉的。”
文貞氣急敗壞,道:“我哥哥都還不知道此事,要是父王今日一舉不能得成,隻怕哥哥都饒不過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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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候,夏晚已經疾馳著快馬,衝進洛河鎮了。
鎮子不過一條街而已,一個鎮子上,便有客棧,也頂多就那麼一兩家,所以夏晚進了鎮子之後,揚頭四顧,便是四處找客棧。
但壓根就不必客棧,這空蕩蕩無人的鎮子上,遙遙她就看見人高馬大的郭興站在街口一處旗子底下,而她父親李燕貞就斜依在他身邊,瞧著似乎是受了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