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叫舅舅的死,也叫皇帝的喜怒不定給嚇傻了,而且,那種將死之人的熱血噴灑在臉上,身上,給他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厭惡感,從那之後,他就很討厭彆人離自己很近。
據說有丫頭們伺候時不小心挨碰到他,或者叫他聞到體味,抽劍便會刺過去。
雖說他曾經受過的傷害,但自身受過傷害,並不是傷害他人的理由,不能說皇帝在他的親人身上實施過犯罪,他就任意去殘殺自己的宮婢,或者姐妹,對不對?
皇權是極權,但也非是任性妄為,能肆意主宰他人生死的權力,要真把皇位給他,冤死的宮婢得有多少?
夏晚正邊吃茶,邊想著回去之後該如何說服李燕貞去爭那個位置,便聽身後忽而一人叫道:“李曇年,你害的本宮好慘!”
就在這時,對麵的孔成竹忽而拍案,拍起一把筷子來,朝著對麵打了過來,夏晚隨即低頭,隻覺得後麵一陣風聲,轉過身去,便見幾個內侍圍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婆子。那婆子還在試圖往前掙紮,往夏晚身邊撲來,邊撲邊抓,邊叫道:“本宮是李承籌,是這大魏的太子,誰敢阻攔本宮?”
看她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婦人,可聽她的聲音,居然完全就是死了的李承籌。
內侍們一聽這聲音是死了的太子,一害怕,就把那婆子放開,任她往夏晚身邊衝過去。
“你們晉王府意圖謀篡江山,於是設計害死了本宮,本宮冤枉,冤枉啊。”看那胖婆子臉上的神情,居然也和李承籌活著的時候一模一樣,叫人不得不相信,死了的太子是在這婆子身上借屍還魂了。
這胖婆子踉踉蹌蹌的跑著,撞到一個侍衛身上,忽而抽出那侍衛身上的劍,就朝著夏晚撲了過來。
“就是李曇年害死了本宮,本宮的冤屈上蒼知道,列祖列宗知道,今日前來,就是來討命的,徜若你們不交出李曇年的命來,電閃雷命,天降暴虐,劈死你們這些有眼無珠,不分黑白的凡人們。”
就在這時,萬裡無雲的晴空忽而一聲霹靂驚雷,烏雲卷積,狂風大作,姑娘們跑的跑躲的躲,全都跑了個一乾二淨,整個茶宴上,就剩了夏晚和孔成竹兩個。
孔成竹是個文人,不懂武,身邊也無身可以防身的,慌亂之中折了枝梨枝下來,擋在夏晚麵前,罵道:“裝神弄鬼的東西,居然敢冒充先太子,我看你是活的不奈煩了。”
那婆子劍指上孔成竹,亂發之中猙獰的臉上閃過一絲笑,道:“孔老二,你個王八蛋坐收漁利的卑鄙小人,所等的,就是李燕貞得到江山之後,好仗國舅之威吧,本宮偏偏叫你如願,本宮今日就要殺了李曇年。”
這樣說著,她又衝了過來,劍直指孔成竹。
這時候要是躲,孔成竹這輩子都彆想娶到公主,可要是不躲,隻怕連命都得沒了。背手搡了身後的夏晚一把,孔成竹道:“公主先跑,躲進浮雲樓雲,臣替您擋著這瘋婆子。”
夏晚也想跑啊,可她不知為甚,腿暈腳軟的,明明人是清醒的,可想提腿卻怎麼也提不起來,她似乎是給人下了什麼藥了。
想來想去,夏晚哎喲一聲,怕是那塊遝遝兒,她除了吃茶,唯一吃過的就是那塊遝遝,顯然,文貞是在那裡麵下了藥,然後再找個瘋婆子來冒充借屍還魂的李承籌,這是早就計劃好要殺她的。
那瘋婆子看似無章法,但其實一步步踩的都很穩,一劍削掉孔成竹半拉梨樹枝子,再虛晃一劍,鋒刃躲過他的臉,直接衝著夏晚的臉就來了。
夏晚大叫一聲不妙,心說今日怕是活不回家了,便見那飛起的婆子像隻撲出去的麻袋一般,忽而從她麵前橫著飛出去,就撞到一一顆麻袋上。
踹了她一腳的男人穿著紫色官袍,一雙軟麂皮的靴子踩在那錦緞罩著的茶席上,將諸家姑娘們帶來的各種茶器踩了個稀爛,大步奔過去,朝著那胖婆子掙紮著還欲爬起來的肩膀就是一腳。
“裝神弄鬼。”郭嘉冷笑一聲道:“太子殿下?您要真是太子殿下,就叫天雷一聲劈死了郭某,好不好?”
這時烏雲已散,風也止了,還哪裡來的雷?
那婆子還在裝李承籌的聲音:“本宮是太子,你郭六畜再敢踢一腳試試。”
這時候李昱霖和文貞,文安三個也趕來了,因這婆子的聲音太過肖似於李承籌,一來就搞的刮風閃電又打雷的,還真以為是李承籌借屍還魂,齊齊兒跪在地上,叫了一聲父王。
郭嘉見這婆子還欲再撲騰,找準的,仍是夏晚依樹站著的位置,再一腳踏過去,又將他牢牢壓撲在地上。
“郭六畜,這可是我父王,你怎麼能這樣待他?”文貞和文安兩個同時吼道。
李昱霖亦道:“郭六畜,既是我父王,便是這大魏朝曾經的儲君,便魂附在任何人身上,他也是我們的父王,您要再這樣,本宮以皇太孫之名,此刻就要治你個侮辱儲君之罪,撥劍斬了你。”
說著,他逼了過來,陰沉冷戾的臉,迎上郭嘉似笑非笑的眼神,手按上劍柄,幾欲出鞘。
“文貞,你父王死了也有三個月了,有沒有想過,到華嚴寺出家一段時日,替他頌經祈福?”來的居然是皇帝,兩目的嚴厲,冷冷掃過文貞兄妹三人,吼道:“那婦人不過裝神弄鬼而已,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分辯的出來,昱霖你是朕的皇孫,一雙膝蓋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怎能去跪這樣一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