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罷, 郭添睡了,杜呦呦卻醒了。
藥總有個勁兒,而助性的藥,向來褪去之後,發泄完了欲/望, 人便會徒生出一種羞恥與沮喪感來。
大白日的, 正是妓院裡最安靜的時候, 況且帷幔四遮, 也看不出時間來。
杜呦呦爬起來, 摸著自己通身光溜溜兒的,一把摸到那件細白麻布的睡衣, 匆匆忙忙就罩到了身上。
郭添橫在外頭,她躺在裡頭, 床上一股腥氣,摸了把被子,粘乎乎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杜呦呦慌慌兒在床上揩了手,便準備要下床。
“何事你要下床?”郭添一把將她拽住,問道。
杜呦呦道:“解溺。”
郭添於是鬆了手。
畢竟樸實人家的孩子, 說好了願意成親, 便她從前是做什麼的,郭添也就不問了。
他初嘗□□,也不過囫圇吞棗, 還想再來一回, 但總覺得隻怕自己將她折騰的夠嗆, 於是想緩一緩,便躺在床上,靜待這小尼僧去,解溺。
少女的背影叫細麻衣襯的曼妙,襯著那光禿禿的腦袋居然也不甚突兀,頭上頂塊帕子,頗有幾分俏皮的可愛。
走了幾步,小尼僧發現自己頭頂有塊帕子,還包成個帽子形樣,回過頭來,一臉羞澀而又訕訕的笑,摁緊腦袋揉了揉,繞過屏風去了。
她大約覺得,他是嫌她這光腦袋太醜。
郭添伸了伸長腿,閉上了眼睛,心說其實非但不醜,還有些格外的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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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呦呦此時正處在藥性過去之後的沮喪與羞恥感中,看了一眼酒壺,想起來自己是怎麼抱著酒壺吃酒了,再看一眼桌子上那半盤冷兔,又想起自己方才抱著那半盤冷兔吃時的情景,畢竟佛門多年,也不知菩薩要如何怪罪自己。
不曾還俗,還披著僧衣,不過幾個時辰之間,酒肉色腥,她居然沾了個遍。
繞過屏風,外麵癱躺著個身高八尺的男子,遠遠一股狐臭氣,想必這就是原本的恩客楊丹雍,叫郭添給放翻的。
杜呦呦提著裙子直接從這人身上跨了過去,便聽郭添問道:“沒找著痰盂?”
她連忙哦了一聲,道:“找到了。”
其實此時杜呦呦覺得,便她說出自己就是還未死的杜呦呦,郭添也不會把她怎麼樣,畢竟殺過一次,難道就為了小時候不懂事,叫人竄掇著的罪過,再殺一回?
當不會的。
他們總還是人,非是禽獸,既郭添能來救她,就證明他還有一絲的人性。她從此又沒犯過錯,他又有什麼理由再殺她?
但這事兒的羞恥之處在於,她當初是多麼的自信啊,自信東宮是正義的,良善的一方,而晉王府是邪惡的,心懷鬼胎的一方。
她曾挺著小胸脯,那麼自豪的罵過李昱瑾,罵過郭添,可如今卻發現表姐是頭披著羊皮的狼,裹著金身的惡鬼。
她不過個馬前卒,刀上膛,卻得意洋洋,像隻開了屏,醜屁股露在外麵都不自知的小孔雀一般。
而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就和郭添兩個睡了。
這叫她如何麵對?
站在繡著不堪入目的春宮圖的屏風前站了片刻,走吧,這妓院她肯定逃不出去,不走吧,郭添肯定立刻就要起來。
杜呦呦左右為難,正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時,便聽外麵忽而一陣揚天的吼叫:“皇太孫,皇太孫殺回來了。”
郭添隨時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跳了起來,而杜呦呦一把拉開門,也就跑了出去。
四麵圍成天井,黃花梨整幢建成,雕龍鑿鳳堪比皇宮的精美建築,從二樓回廊上四麵八方湧出來的女子們,恩客們,齊齊兒撲了出來,皆在往樓下望著。
而樓下的人,穿著衣服的,未穿衣服的,皆在往外湧。
杜呦呦身上就一件細麻白布的寢衣,跟那些沒穿衣服的其實差不多,雙手抱上臂,她正豎耳聽著,旁邊伸出一隻手來,直接就將她給拽住,劈臉便是一巴掌:“好好兒的尼姑去聽戲也就罷了,居然還叫人給拐到妓院裡來,這若傳出去,我華嚴寺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是文貞郡主,居然帶著的就是那高嬤嬤。
反手將杜呦呦一扛,趁著人流皆在從前門外往湧時,文貞和高嬤嬤直接從後門便把杜呦呦給帶出了不思蜀。
杜呦呦不肯叫這非男非女的高嬤嬤抱自己,伸手抱柱的瞬間,便見郭添正在係那青袍衣帶,也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他眼神掃過來的瞬間,她叫高嬤嬤一把拉址過去,扛著轉過了彎子,少男少女一段露水情緣,也就此戛然而止。
“表姐,你聽見了嗎,有人說皇太孫殺回來了。”杜呦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