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圓形拱門處,綠草青青,一陣風拂過,吹得竹葉不住搖晃。
秀秀站在那裡,身後的丫頭急急追來,滿頭大汗喚道:
“夫人,外頭熱,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二爺囑咐過,叫咱們好好伺候您在屋裡歇著,您……”
等她瞧見秀秀將簪子拔下來抵在自己頸邊時,嚇得臉色煞白,趕緊跪下:
“夫人息怒,奴婢不說了……您彆衝動,千萬彆傷害自己的身子……”
丫頭們嘩啦啦跪下,跟著磕頭祈求。
若她當真有個什麼,二爺知道了,隻怕要剝掉她們的皮。
秀秀將簪子收了,隻道:“我不過是來找他問些事,你們實在不必驚慌,放心吧,有你們看著,我跑不了。”
丫頭們聞言,這才漸漸安靜下來,應聲稱是。
此時,趙貴從裡頭出來,眼圈有些發紅,瞧見秀秀,微微理了理自己的神情,上前來,扯著一張僵硬的臉笑道:
“夫人,這大熱天的,您怎麼來了,還是趕緊回去吧,小心中了暑……”
秀秀恍若未覺,身形半分不動,輕聲道:
“我有事想要問大將軍,勞煩趙管事進去通稟一聲。”
聽見這話,趙貴下意識心頭一跳,這個關頭夫人到這裡來,不會是從哪個嘴鬆的下人那裡聽見外頭的傳言了吧?
二爺如今正在裡頭受罪呢,倘若她因為此事同他鬨起來……
他斂了神,勸道:“夫人,那些話都是見不得崔家好的小人編的,您可千萬彆當真往心裡去,等二爺抓到了人,定然好好給您出氣……”
正想著該如何勸導秀秀,卻見她隻是抬眼,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靜默片刻,忽然開口道:
“什麼話?”
趙貴明顯一愣,這才知道秀秀壓根未曾聽說過那些傳言,她今日也不是為此事來的,不禁張了張口,趕緊搖頭道:
“……沒,沒什麼,夫人還是趕緊回去吧,您瞧,日頭又變毒了,你們幾個……”
他指著秀秀身後的丫頭,沉聲道:
“還不快扶夫人回去……”
“放開。”秀秀從他口中聽出不對勁來,推開眾人的手,一點點走向趙貴。
而趙貴則一步步往後退,額上出起了冷汗。
“趙管事。”半晌,隻聽秀秀終於開了口。
趙貴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將頭垂低。
秀秀見他如此,眨了下眼,眼底疑惑更深:“你方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想起今日老夫人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崔道之的神情,還有周圍那些丫頭婆子看她的目光,心底的那個念頭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們一定有事在瞞她,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
她正要再次開口詢問趙貴,卻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便是丫頭們如同迎來救星一般的行禮聲:
“見過二爺!”
秀秀轉頭,隻見崔道之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換了衣裳,大熱天裡,他卻穿得那樣厚,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望著她,臉上帶著叫人看不分明的神色,整個人好似悠悠碧水,又好似枯井深潭。
秀秀輕腳過去,恍若未瞧見他與平日不同的臉色,直道:
“大將軍,我想問你句話。”
崔道之掀起眼簾:“你說。”
秀秀靜默片刻,抬頭道:
“大將軍和老夫人看的可是我身後的這塊胎記?若是,可否請你告訴我,它究竟代表了什麼,為何你們看到它,便好似變了個人一般,我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明白,請大將軍告訴我其中的關竅。”
在他離開後,她望著鏡子,忽然想知道他和老夫人為何都愛扒她的衣裳,於是便走到鏡子前,將衣裳解了,看見了後背那塊胎記。
她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在看這個。
可一塊胎記有何特彆的,為何引得他們母子見了它之後儘皆對她變了臉色?
為什麼……她需要一個答案。
仔細回想,那塊胎記好似就是她悲慘命運的始端,從崔道之那日看到它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崔道之聞言,立時眉頭微蹙,語氣變得有些嚴厲:“是誰在你跟前胡說八道?”
未等秀秀開口,便上前一把抱起她,抬腳往外走,但他這次顯然走得比平日裡要慢:
“我如今有些不舒服,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又是這樣,她想知道什麼,他從來不肯告訴她。
秀秀閉了眼,擱在他肩背的手指不自覺曲起,長長的指甲陷入衣料之中。
崔道之腳步一頓,微蹙了眉頭,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身後的趙貴瞧見這一幕,心中著急,但又不敢出言提醒秀秀,隻好私下叫人去拿藥。
回到屋內,崔道之將人放下,見秀秀抱膝坐在榻上,一副不願搭理他的模樣,便抬手去摸秀秀的臉,被她一巴掌拍掉。
她如今這幅模樣,是厭惡他厭惡的緊了。
崔道之手指曲起,靜默許久,才道:
“前些日子同你說的,你馬上便能隨意出去的話,怕是要食言了。”
秀秀猝然抬頭看他。
崔道之將她耳邊的那捋碎發塞入耳後,抬起的手卻很快傳來一股錐心的疼痛,他垂眼,隻見秀秀抓了他的手,張嘴狠狠咬在上頭,像是要撕扯下來一塊肉一般。
他忽然笑了下,另一隻手摸著她的頭道:
“若你覺得解氣,便再咬狠些。”
秀秀抬眼,眼睛裡滿是恨意,很快,她嘴裡便全是鐵鏽味,她甚至有種錯覺,他的血好似已經順著她的喉嚨,鑽進她的五臟六腑,慢慢與她融為一體。
他打的,估計也是這個主意,她太了解他了,他就是這樣一個無恥、卑鄙、不擇手段,叫人犯嘔的魔鬼、畜生!
下一刻,她已經丟開崔道之的手,撲到床邊吐起來,等吐不出來,她便拿手指壓著喉嚨,想將他進入她身體的血儘數弄出來。
手指剛壓進喉嚨裡,便一陣天旋地轉,卻是被崔道之抱腰抵在了牆上,他一隻手將她雙手牢牢按住,另一隻手則箍住她的肩膀,手指力道大的像是要嵌進她的身體裡。
“陳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