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2 / 2)

秀秀 櫻桃小酒 9506 字 2024-03-29

這時候,兩名府兵已經從暗處出來,緩慢將大門打開。

聽著門被推開的‘吱呀’聲響,秀秀下意識想到那日聽到的抬棺材的聲音,身子一縮,手腳冰涼。

崔道之眉頭一跳,抬頭,見四周一片漆黑,這才意識到她怎麼了,立時抱著秀秀轉身往回走:

“提燈來!另外去請大夫。”

他此刻臉上早已沒有方才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眉間隱隱的慌亂。

趙貴愣了一下,等崔道之身影走遠了,放連忙點頭應是。

兩名府兵瞧見這情形,不禁過來問道:

“趙管事,二爺不是要出去,您看這……”

“沒瞧見方才什麼情況啊,二爺不過是賭氣同夫人玩笑呢,你們還當真?趕緊的,備馬,叫人去把大夫請過來,快去!”

他方才心急,沒想明白,如今想起崔道之離去時的神情才反應過來,他們二爺方才不過是嚇唬夫人的罷了,他哪裡會當真將夫人置於危險之中,這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他不過……是想要夫人的一顆真心罷了。

趙貴看著兩人早已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

二爺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

崔道之將秀秀放在拔步床上,垂頭,看見秀秀慘白的臉色,呼吸微緊,朝外頭沉聲道:“多拿些燭火來。”

很快,丫頭們便拿著燭火進來,再加上屋內原先有的,整個屋子霎時恍如白晝。

崔道之見秀秀的眉頭還是那樣緊蹙著,便將秀秀抱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一晃一晃,半晌,輕聲哄她:

“沒事了……”

秀秀此刻正在無儘的黑暗裡拚命地叫喊著,卻因為空氣稀薄發不出聲來,隻好用手不停地拍打著眼前的棺木,最後,她實在是沒力氣了,便隻好用指甲去撓,血不停從指甲裡滲出來,她卻全然感受不到疼痛,她隻知道她想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發現了自己,很快,棺材板被打開,空氣開始不斷往胸腔裡湧。

她活了。

隻是那個聲音卻一直在耳邊回蕩,叫著‘秀秀’、‘秀秀’……

秀秀慢慢睜開眼,視線裡出現一張臉,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崔道之。

她在想,怎麼會是他,轉念一想,是了,當初確實是他把自己從棺材裡救出來的,隻是時間太長,她好像忘了。

見她睜眼,崔道之方才微不可查地鬆一口氣,問:“醒了?”

好半晌,秀秀點了點頭:“嗯。”

崔道之放開她,起身叫大夫進來,秀秀抬手,發覺指甲縫裡全是血絲,她恍惚片刻,隨即拿起床頭的帕子擦掉。

大夫進來把過脈,不消片刻便出去,不多時,一碗安神藥便端了過來,秀秀喝了,一直撐到崔道之再度進來。

崔道之像是沒想到她還醒著,腳步一頓,兩人相視好一會兒,他才進來,卻也隻是在榻上遠遠坐著。

“身子可還有不適?”

問完這話,崔道之自己先是不自覺一愣。

一個時辰前,他還恨不得要掐死她,現如今非但連句重話都不敢說,脫口而出的竟還是關心的話語。

他忽然想起老夫人對他說過的話,像他這樣的人,有這樣一個弱點,是致命的,一旦被人拿捏住,便會萬劫不複。

可是他能如何?對她下手麼?他連知道她想同自己和離都能氣得發瘋。

崔道之望著自己露出的手臂上那幾道深深的劃痕,眸色漸深。

“還好,大將軍……”秀秀倚著床頭輕聲道:“你當真不能簽下和離書麼?”

崔道之將袖子捋下去,沉聲道:“我不想再聽見這樣的話。”

秀秀抱著膝蓋,有些發困,“現下國公夫人的名頭是能護著我,可是往後呢?”

崔道之動作一頓。

秀秀將腦袋倚在床頭,“陛下在駕崩之前,會留下大將軍你麼?即便留下,新主登基,勢必要殺些人來為自己立威,大將軍,我對朝堂之事不懂,但我想,應當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吧,到時,我怎麼辦?”

她想了想,說,“要不,大將軍把我和老夫人、大奶奶她們一起送走吧,將來你出了什麼事,我們興許還能活命。”

崔道之聞言,久久沒有言語,他起身走至秀秀跟前,看著她:

“你要同我和離,是為了這個?”

秀秀睜開雙眼,對他點頭:

“那和離書我現在不用,你若真有個什麼,我將它拿出來,彆人知道我同你沒什麼關係,便不會把我怎麼樣了。”

這番話簡直說得冷血至極,她從頭到尾都在把他當棋子,不但未曾把他當成夫君來看,甚至連人都不是,不過是一件趁手的工具,用完就扔,並且對此毫不掩飾。

崔道之覺得,自己好似無論如何都暖不了她的心。

她會對毫無血緣關係的鄭伯一家關懷備至,時時想念,擔憂老夫人、大嫂和茹兒的處境,想叫他送她們離去,卻獨獨對他……

崔道之隻覺得手臂上那幾道血痕越發地疼起來,他送給她解悶的那些史書和兵書,竟當真被她讀進去了,他一時不知是應該欣喜於她的聰慧還是惱怒於她的無情。

“陳秀秀。”崔道之忽然連名帶姓地喚她,“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秀秀聞言愣了下,搖頭:“大抵是吧,我不知道。”

崔道之看著她那張臉,舌尖湧上一股腥甜。

半晌,他轉身,背對著秀秀道:“睡吧,這些日子不太平,有什麼事派人來叫我。”

他直接將和離書的事忽略了過去。

等了半晌,隻聽身後人淡淡‘嗯’了一聲,除此,彆無他話。

崔道之自嘲一笑,她竟半分挽留之語都沒有。

他沒再說什麼,很快便抬腳離去。

他半月沒過去找她,每日,隻是從下人口中知道她在做什麼,聽著她每日釣魚、逛園子,仿似沒事人一般,每當此時,崔道之總是長時間沉默不語。

他借著禮佛的名義,將一家人儘數搬到寺廟裡暫住,隨即開始將更多的精力傾注在政務上。

此時的朝堂,一切都風平浪靜,然而崔道之卻隱約感受到了那平靜之下的暗潮洶湧。

就在皇帝離開長安前往西苑養病的一個月之後,一場由大皇子發動的政變悄然發生,而在頭一天夜裡,一根長箭被射在了國公府的梁柱上。

眾人大驚,連忙派人將箭取出來,隻見上頭彆無他物,隻有一個繡著桂花的荷包。

將東西交給崔道之,崔道之原本隻是略略掃過,卻在看了那荷包的一眼後猛地定住。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