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炷香之前。
江毅然隨著白玉上山。
山體結界內外恍若天地之差彆,一跨入結界,空氣中純粹至極靈氣如同雨霧般濃厚,仙霧順著台階蔓延下來,兩側桃花盛開,花瓣隨著仙氣飄落,美不勝收。
二人飛上山,在半空之中,江毅然便聽到接仙台傳來古琴聲,琴音蒼茫,回蕩在整個山中。
彈琴本是為了靜心,可這琴聲聽起來便多了一分激進和衝勁,江毅然不由得更是心驚肉跳。
這位老祖,今日看起來確實是有點脾氣暴躁。
他們來到接仙台,峰頂宮殿規模並不算龐大,可十分精致漂亮,美若瓊樓玉宇,已經看不到原本屬於極意宗風格了。
二人剛落在地上,琴聲驟地一停,一個冷淡陰沉聲線從殿中傳來。
“本座不是說過,這一個月都不見客嗎?”
白玉微微鞠躬,他淡笑道,“大人,您還是見見江宗主吧。”
殿中之人冷哼一聲,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白玉伸出手,示意江毅然進去。江毅然輕吸一口氣,他抬腳進入大殿。
一進去,便看到沈燼背對他們坐在大殿儘頭,古琴之外便是高山懸崖。
風卷起他如墨般長發,沈燼緩緩側過頭,狹長眼眸烏黑如幽潭。
江毅然連忙行禮。
“師祖好。”
沈燼脾氣不好,眼神便透露著不好惹。他注視著江毅然,便透露著一絲讓人畏懼危險。
江毅然能夠感覺到沈燼已經是在壓製著脾氣,冰冷氣息在他身邊凝結,殿內溫度似乎都比平日更低。
“江宗主,到底為了何事叨擾本座?”沈燼冷冷地說。
他態度十分冰冷厭煩,似乎江毅然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今日便彆想好好地走出這大殿一樣。
江毅然更為局促,他勉強笑道,“是,是這樣……晚輩偶然收得一小姑娘,發現她和一位名為虞綰師祖極為相似,晚輩心中有些疑惑,所以才……”
江毅然話還沒說完,便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沈燼神情和情緒都變了。
他之前一直是懶散而煩躁地倚靠著身後柱子,心不在焉地抵著側臉,心思明顯沒有用在江毅然身上。
直到這句話一出,沈燼頓時瞳孔緊縮。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江毅然。
“相似?有多相似?”沈燼沉聲道。
“幾乎就像是同一個人。”
“這孩子天賦如何?”沈燼又問。
談到這個,江毅然都不太好意思開口。
若是說這和老祖一模一樣孩子天賦異稟也就罷了,反倒是順理成章,讓人覺得這小姑娘定會與眾不同。可偏偏虞晚晚……哎。
“這小姑娘資質確實有些一般,勉強入門……不過,她品行端正,十分單純善良。”
江毅然說著說著自己都有些心虛,忽然就覺得這事兒似乎沒必要讓他做到這一步。又不是什麼可造之材,為了一個可能隻當雜役弟子孩子,何必來叨擾老祖呢?
沈燼倒是沒有他預想那樣出言譏諷。聽到江毅然話,沈燼神情沉了下來,看不出他情緒。
“她現在多大?”沈燼又問。
“大概十歲左右。”
江毅然從對話中感覺到了沈燼態度不同,這是這些年裡,沈燼態度最緩和一次了。
他看向沈燼,試探地說,“沈師祖,您……”
“把這孩子帶來見我。”沈燼開口道。
儘管心中仍然有許多不解,江毅然還是領命,先退出了接仙台。
白玉送客,二人走下台階,江毅然有些疑慮地說,“白先生,那孩子不僅沒有半點修仙才能,更是比同齡人更愚笨,就算見麵,恐怕也隻會讓老祖失望。”
“這可不一定。”白玉輕輕地笑道。
二人離開結界,白玉站在來時那山門邊,目送江毅然離開。
江毅然向下走了兩步,他還是忍不住轉頭問道,“沈老祖和這位虞綰老祖是不是同門情誼極其深厚?”
不然又為何忽然不再煩躁,而且還要見她?
白玉依舊笑著,卻沒有說話。
…
送走江毅然後,白玉身影在台階上消失,瞬間出現在了山頂殿中。
他本體在沈燼手腕上,如今這個身體是虛幻出來,自然來去自如。
沈燼不再彈琴,他站在懸崖邊,從懸崖底部湧上風吹散了他長發。
白玉剛來到他身側,便聽到仙人沉聲道,“你覺得……是她嗎?”
“恐怕見了麵才能確定。”白玉說,“可按照江宗主描述,**不離十。年齡和狀態都能對得上。”
沈燼閉上眼睛,睫毛微顫。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真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白玉笑道,“您之前還在為虞大人忌辰而心情鬱結,誰曾想,好消息這就來了呢。”
“莫要亂說話。”沈燼睜開眼睛,他沉聲道,“人還沒死,喚什麼忌辰?”
白玉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了。
“……隻剩一縷殘魂,和死又有什麼區彆?”他低聲道,聲音有些悲慟,“就算這孩子真是虞大人,可找不到其他魂魄,她豈不是一輩子隻能這樣,不能長大、也無法修仙……”
沈燼捏緊了拳頭。
“那就去找。”他咬起牙關,一句一頓地冷聲道,“幾十年上百找不到,那便找五千年一萬年,將這九重天翻個遍,也定要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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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白玉感到山下再次來人,他前去迎接,便隻剩下沈燼一人在殿中。
沈燼就有一種怎麼呆著都不舒服感覺。
他本來是坐在殿中主位上,又覺得有點嚴肅。轉身盤坐在古琴身後,似乎離正門又有些遠。
沈燼乾脆在殿中空地上踱步。他雙手背後,神識量著外麵那一行人動態,其實便心中有了點底,知道虞晚晚就是他要找人。
可等到江毅然帶著虞晚晚真走進來了,沈燼抬起頭,仍然不由得一窒。
麵前這小姑娘雖然身穿外門弟子粗糙練功服,可仍然擋不住她是個漂亮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