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師沒想到秦貞拒絕的這麼乾脆, 就差上有老下有小了,微微一愣道:“公子是對於咱們的條件有什麼不滿嗎?”
秦貞搖頭,“那倒不是, 主要是我現在要專心學業, 入派之後肯定沒多少時間完全派內的任務……”
這不是給領導們添麻煩嗎?
孫大師笑道:“七公子大可不必為此事擔心, 咱們規定雖是如此, 可人是活的不是, 公子是咱們特意請來加入咱們吳派的,怎能讓那些規矩來筐死了公子。”
秦貞道:“話雖如此,可派內人數那麼多,總不能給我一個人出特權不是。”
“如若真是如此, 學生覺得派內定有許多人不服,到時候讓派內眾人, 人心不齊,豈不是學生的罪過!”
俗話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他可不想做這顆老鼠屎……
將吳派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為了不給派內造成麻煩, 不為領導們製造壓力,他決定還是不入派的好。
若是有機會, 他將來中了進士,時間多了,定會拿著畫親自去敲吳派的門。
“到時候,兩位大師可要為學生說幾句好話才是。”
周、孫二人被他這冠冕堂皇的理由給噎得不行。
孫大師不死心還想繼續勸幾句, 倒是周大師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袖。
旁邊的幾位少年暗自鬆了口氣。
沈母和阮氏今日做的飯特彆的豐盛。
兩隻大鵝燉的又鮮又嫩。
還特意燉了骨頭湯,炒了幾盤的青菜。
在沈母的熱情邀請之下,眾人在秦家吃了頓飯。
李三也不是第一次留下來蹭飯了,悄眯眯拉著秦貞道:“你們家這位新廚娘手藝真好。”
秦貞道:“那是我丈母娘。”
李三:“……”
離李三不太遠的周大師:“……”
李三這次除了帶人上門請他入派之外,還要來拉兩車的酒。
因為糧食現在不好買了, 所以,他們家這段時間釀的都是雜糧酒。
這段時間新的糧已經開始收割了,沈君月估摸著再過上一段時間就好買到原材料了,不過再照這樣下去,他們用量會越來越大。
所以,沈君月決定自己買地,但是這兩年先是與鎮上的村民簽定契約,誰家有多餘的糧,都可以拉來他們家。
他們家收糧的話,要比彆的地方價格高一些。
自然,要是有親朋好友想賣的話也可以拉過來。
而且他們也不止收糧,像麥麩、穀糠之類的也收。
雜糧如高梁、豌豆等等,都可以一並送過來。
有柴的話也能往這邊送,現在鎮子上的小孩兒,都能給打柴賺幾文錢了。
甚至沈君月自己還在藥材地裡套種了豆子之類的,據說也是原料之一。
秦貞聽她說完,隻有一種感覺,萬物皆可釀。
李三趁著車夫們在裝酒之際,拉著秦貞小聲道:“你真不打算入吳派?吳派可算是咱們西景最大的畫派了。”
許多畫師以能入吳派為榮呢。
秦貞搖頭,“我還是想先好好學習,入不入派其實也沒什麼。”
剛開始畫畫是為了賺錢,現在家裡生活穩定了,他和沈君月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做正事要緊,也有可能他一輩子都考不上進士。
甚至止步於院試,可你在適當的年紀不讀書學習做什麼?
等到三四十,記憶力減退了再學,那就更學不進去了。
所以,他給自己的時間是二十歲之前,一定把有限的時間用在學習這一方麵。
現在既然不急著賺錢了,能推的就自然推了。
李三聽他說完,覺得也挺有道理。
伸手拍了拍秦貞的肩道:“說得也是,對了,你到府城的時候,一定要來我那兒,我們家雖說沒有入朝為官的,可曾祖早先就在貢院附近買好了宅子,就等著有朝一日兒孫們有出息了用得著。”
秦貞豎起大拇指,“有備無患,厲害!有遠見!”
你曾祖果然是你曾祖。
不過,秦貞也實話實說,自己要去住的話,得帶小分隊。
而且王福禮已經與大家說過好幾次了,到時候一定要給他姐夫麵子。
李三笑道:“君又來的飯菜的確好吃,不過地盤就離貢院遠了不少,住還是我家那兒好,畢竟離得近嘛!”
秦貞先道了聲謝。
李三道:“謝什麼呀,你們住在我家上了榜,那可是咱們家占了天大的便宜,也讓咱們沾沾喜氣不是。”
到時候還能吹吹,這宅子吉慶。
送走了李三一行人。
秦貞長長吐了口氣,剛回房把曲先生借他的筆記翻出來準備繼續往抄時,王福禮和楊喜兩人進門了。
王福禮道:“還說去看賽龍舟,結果還沒出門,就聽我三嬸說已經結束了。”
說到此,他恨恨地磨了磨牙,“今年無論如何我得過了院試,來年我定要去賽龍舟。”
楊喜道:“哪那麼多廢話,沒看見阿貞都開始了。”
王福禮今日是有篇文章需要修改的,先生說他把出處給搞錯了。
所以,得在書裡查到最原始的出處,再把原書裡的內容給翻譯一遍。
最好是寫個小作文。
可他昨天晚上翻了大半天也沒找到。
隻得去找楊喜。
楊喜給說了出處。
兩人說是要學習,便一起來找秦貞了。
王福禮看了會書,多多少少寫了幾百字,緩緩抬頭道:“阿貞,你知道嗎?佟先生家與佟師兄家斷了往來。”
秦貞:“……”
楊喜道:“怪不得這次回來沒在私塾見過佟師兄。”
他一直以為,他們班比彆的班學習任務重,所以大家不好碰麵。
直到前兩天中午回家吃飯,見到佟先生的大嫂來家裡哭訴,他才知道兩家人現在鬨掰了。
說是佟師兄這次回來之後,特意來佟先生家說秦貞他們的壞話,罵幾人忘恩負義,看著他被外人欺負。
還和著外人一並欺負他。
甚至把柳三和柳成俊也給罵了,總之,全世界就數他一個是好人。
對於這個侄子,佟先生也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就是想他們家裡麵,再有一個中了秀才甚至更進一步的人,自小就抱到自己身邊養著,誰知道孩子自己不反思自己,反而責任全推到了彆人身上。
秦貞好不好,佟先生不好斷定,但是李青雲和朱玉山都是看著長大的,而且跟自己學了那麼多年,這兩人都與他合不來,你說到底誰的錯?
佟先生說了他幾句,他便負氣走了。
再後來他娘找過來……
結局就是雙方鬨掰了。
秦貞一言難儘地咂咂嘴。
王福禮道:“你就不發表點看法?”
秦貞無奈道:“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養來養去養成仇唄,更何況又不是他親兒子,肯定在養的時候這個度沒把握好。
養自己的孩子都有風險,更彆說養彆人的了!
最主要的是佟先生也沒把他當親兒子養,反而是隻是想給家裡養個能比他強的人來。
再加上佟大嬸有些拎不清,從平時佟師兄無意表現出來的,將來佟先生家的東西就是他的這種態度就能看出來。
現在兩家鬨掰了也是好事兒。
王福禮道:“行了,咱們不說他了,說起來我更不想寫文章了。”
秦貞聽了一會八卦,又低頭開始抄書。
楊喜見他抄到一百頁了,忍不住道:“阿貞,你這些都記住了嗎?”
秦貞筆下繼續刷刷刷,“沒有呢,我先抄下來,咱們到時候一起看,我把咱們讀過的書,沒讀過的書,到時候用目錄記錄下來,咱們到時候看的時候隻管看目錄就成。”
他算了算,現在每天抄十頁,一本三百來頁的筆記,差不多一個月就抄完了。
到時候還有兩個月的時間研究,倒是不怕時間跟不上。
楊喜笑道:“你做的筆記我還是挺放心的。”
王福禮:“……”
秦貞他們端午節這一日才八卦了一會佟師兄。
到了第二日,佟師兄就被父母領著,一起去佟先生那作陪禮道歉去了。
秦貞他們倒是沒關注,一進教室,黑板上就出了一份題,大家很自覺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題筆刷題。
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交上卷子這才回家吃飯。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十五,這一天休息,秦貞剛和王福禮他們跑步回來,換了身便服,打算開始學習,就邁沈好文和沈喜文兩個小毛頭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
“姑父,外麵有人找您!”
秦貞現在聽不得這個。
下意識的就以為是鄒掌櫃來催畫來了。
硬著頭皮走到影壁門口,剛好瞧見許中義和趙師兄兩人笑盈盈地進門了。
秦貞忙與兩人打了招呼。
“師兄們今日怎麼來了?”
許中義道:“我若不來,你是不是把我就給忘了。”
前頭都說好了,待過了府試,他要去縣學的時候,兩人就能一起幫他補畫了。
結果,秦貞這次倒好,居然沒同意田先生的邀請。
而且他們這個私塾的人都沒去。
不過想想也是,今年在他們私塾讀了兩個月的縣裡來的幾位師兄也有兩人考中了,這麼一算的話,私塾中的人數並不比縣學少。
關鍵是,私塾這邊的生源質量並不比縣學好。
所以,他們私下裡都在好奇,呂先生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
秦貞見他手裡的畫,恍然道:“師兄不好意思,因為最近實在是太忙了,呂先生和田先生又打了賭,所以,呂先生……”
秦貞越說越不好意思,“不過師兄放心,答應你的事我肯定不會忘的,待院試結束,咱們再一起修補。”
許中義好笑道:“那倒不用了,你要不告訴我這些顏料怎麼配,我試著先回去配一配,要是實在不行,咱們等院試結束後再開始。”
秦貞覺得這樣也行。
三人進屋後,他便根據畫麵的部分,將顏色給編了碼。
可又不能直接畫到圖上,索性重新用筆把需要修補的地方給大概畫了出來,再標上序好。
這麼一來,再將序號上麵的顏色用什麼配,給寫到紙上。
他寫起來速度挺快,不過半個時辰就搞定了。
畫的顏色雖多,但是不同的地方用的料卻是一樣的,他寫的也不是特彆難找的東西。
許中義看得直皺眉頭,“這麼多?”
而且分得這麼細。
縣學每旬也會有一節書畫課的,先生講的東西也蠻多。
不料秦貞這麼一細分,他頓時頭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秦貞道:“師兄補的時候,可能會覺得顏色不太一樣,待你補好了,找鄒掌櫃幫你做下舊顏色就沒什麼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