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道喜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
宋賢回來時,葉大人那兒剛派人把賀禮送到。
這些送賀禮的,均是送了兩份。
宋賢上次隻掃了西西一眼,見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拿著秦貞新畫的畫冊在那瞧,旁邊還端著一少年,兩人頭挨在一起,瞧得仔細。
宋賢小聲道:“郡主也來了?”
這麵子可真夠大的呀。
秦貞苦哈哈道:“是來了,說是這畫冊好看,讓我趕緊往後畫。”
於是,他這手到現在,畫了二個來時辰了都沒停過。
單這一天,畫了三十來頁了都快半冊了,可把旁邊的衛二給高興壞了。
其實秦貞手裡,還有兩二章騎鵝的畫,修仙的也有兩章,在兩位學生的催促下,隻得先拿出來應急了。
衛二道:“你這可藏得夠深的。”
他本來還想著催催秦貞,讓他把第二冊也畫出來,到時候一並出兩冊。
也夠吸引人一些,誰知道,他還留了一手。
秦貞道:“我這也是最近考完試時間鬆多畫了一些。”
畫冊都是勾的線條,用了二三年的碳條,他已經與用鉛筆沒什麼兩樣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運用,他也找出了一些竅門。
自己把碳條給改了又改,以後基本上可以申請個專利。
“大概,接下來就沒那麼多時間了。”
四月份要殿試,滿打滿算一個月的複習時間。
這其中他還得去鄭王府上課。
衛二明白,也不催他,“不著急,你慢慢來,實在不行,咱們三個月出一冊也可以,隻要書好,不愁沒有人等。”
秦貞笑道:“放心吧,不會讓你為難的。”
人家樂意給他兒子出專輯,他總不能好意思拖稿吧。
說著伸手擼了一把小七。
小七嘎的叫了一聲,用自己的小腦袋也在秦貞的手上頂上了兩下,算是回應他了。
衛二:“……”
這是成精了?
馬家的車在下午申時就過來接人。
西西和東哥兒也跟著一道去了。
西西懷裡抱著小七,開心道:“先生,小七能跟我回去住幾天嗎?我保障把它養得結結實實的,還給它做漂亮的小裙子。”
秦貞微微笑:“其實我們家小七是個男孩子。”
不過因為,打小他就認為這是隻會下蛋的母鵝,於是一口一個閨女的叫。
結果,回家一趟變兒子了。
府學的師兄們均一臉震驚。
倒是孫氏、佟二她們幾個依舊把它當姑娘待,就像馬姑娘,時不時的做個小鬥蓬,小裙子給它穿,反正大鵝已經沒性彆了。
西西一臉不解,“可先前我分明瞧見先生給它穿著桃紅色的衣裳。”
秦貞道:“沒辦法,家窮,旁人送的都能接受。”
西西了然,“那以後我讓人給它做衣裳。”
秦貞已經無所謂了,這是一隻女裝大佬鵝。
到了馬家,秦貞才知道,馬大人這次是來真的。
吃過飯,讓小馬招待他們幾個,自己則把宋賢給叫走了。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過了一個多時辰,宋賢才回來。
天都黑透了,眼看著要宵禁了才放兩人回去。
兩人坐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馬家的門,宋賢小聲道:“阿貞,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秦貞道:“你喜歡馬姑娘嗎?”
宋賢點頭。
秦貞:“……”
不是說這是什麼效應嗎?
宋賢想了想道:“我想把我娘接到京都,至於答應不答應,得看我娘的意思。”
秦貞不解,“你不是喜歡馬姑娘嗎?為什麼非要你娘做決定?萬一你娘不同意呢?難道你就放棄?”
宋賢被他問得一愣,好一會才道:“要是我娘不同意,我覺得這事也成不了。”
馬家什麼身份,就算是他爹當真是哪位皇親國戚,他還是個私生子,這樣的身份馬姑娘嫁過來多受委屈。
要是他娘不同意,那更好。
秦貞道:“那你與馬大人說了你身世的事了嗎?”
宋賢點頭。
正因為說了,馬大人也沒讓他立馬同意,而是讓他與家裡人商量商量。
秦貞還能說什麼。
這種複雜的事情,實在不適應他。
兩人回到家,又有人送來了賀禮。
有一份是會館送的,劉學政家和陳大人家也送了過來。
其中有一家人還特意給秦貞留了字條,不過卻沒留姓名。
小勇道:“小的也不知道是誰,那人來得匆忙,讓他留個姓吧,他也不說,隻說您見了就知道了。”
關鍵是這家獨獨給了秦貞,沒給宋賢這就很有點奇怪了。
秦貞呼吸一窒,翻了翻手裡的字條,約他明日巳時在回風樓見麵。
回風樓上次小馬帶他和宋賢去那邊吃過東西,菜係屬於宛省的。
可見對方知道他習慣吃的東西。
秦貞道:“知道了,謝謝你。”
小勇忙道:“公子客氣了,這是小的應該做的,對了,這是今日收到的賀禮名單。”
秦貞和宋賢又不是本地人,收到的禮並不多。
除了上次拜訪過的幾個人家之外,就是衛家和祁家了。
大家給的禮都是雙份的,唯獨這一家,禮不重且還是單獨約了秦貞。
宋賢道:“莫不是有人看上你了?”
秦貞笑了笑沒接話。
他感覺是老秦。
把東西提到屋裡,仔細翻了又翻,也就是普通的文房四寶。
夾層什麼都沒東西。
可見老秦被接回秦家後,日子過得並不順暢。
秦貞歎了口氣,把東西收好,今日在馬家喝了點酒,多少有點頭重腳輕,他泡了個澡,讓小勇幫忙給小七洗了洗,自己倒頭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香,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辰時。
陽光透過窗戶紙灑進來,照得屋裡暖暖的。
秦貞爬起來,揉了揉小七支棱著的小腦袋,笑道:“早上好呀!”
“嘎!”
秦貞出門時,宋賢已經去了祁家。
他感覺約他的人是老秦,便把阮氏給老秦納的鞋子給翻了出來,在包裡裝好,順便裝了五十兩銀票,打算一並給他。
他也知道這銀子在京都還不及人家大戶人家主母一個月的月例。
甚至一頓喝花酒的錢都湊不夠。
可他也就這麼點能力。
秦貞一路上想了很多,甚至連小七都沒帶。
也沒坐馬車,自己生生走了半個時辰的路才到的目的地。
報了房間號,小二立馬將他領上了樓。
小二輕輕敲了敲門,輕聲道:“客官,您等的人到了。”
說罷便退到了一旁,將秦貞晾了出來。
很快秦貞聽到裡頭傳一陣腳步聲,不過兩息門從裡麵打開,雙方一對眼,就見老秦紅著眼眶站在裡頭。
朝著小二揮了揮手,小二離開後,他才哽咽道:“阿貞,快進來。”
秦貞與老秦大概也有二年多未見麵了。
現在一見麵,秦貞禁不住嚇了一跳。
老秦頭發白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先前溫潤如玉,甚至看起來有些靦腆的中年男子,一瞬間就好像步入了五六十歲的老年行列。
整個人透著喪。
老秦將他拉進房間,又快速將門給關上,領著他到了後麵的小花廳。
秦貞這才發現,屋裡坐著兩個人。
具體年紀看不出,不過都與老秦有幾分相似之處。
尤其是左邊瘦些的,與他印象中的老秦還有六七分像呢。
老秦拉著秦貞的手微微顫抖,笑道:“阿貞,快快叫大伯父、二伯父。”
秦貞愣了一下。
目光掃過那兩人,再看看身旁卑微又充滿期街的老秦,瞬間便自嘲地咧了下嘴,敢情是來認親的。
他來京都的時候,前途未卜。
秦家是連個鬼影都沒,若不是運氣好,搭上了鄭王這條線,怕是還真得跟人擠大通鋪去。
如今過了會試,秦家找上門來了。
見秦貞愣著沒說話,老秦輕輕拉了他一下,“阿貞,你自小便與我在外頭,所以沒見過你祖父與大伯那是應該的。”
秦貞道:“確實第一次見麵。”
老秦微微一愣,秦貞接著禮貌地與兩人問好:“大老爺好、二老爺好,晚生是餘城府青平縣來的,先前家裡曾受過縣太爺的恩惠,本該早早去拜該的,隻不過因為才入京都,許多事情不順利,這便沒能過來,晚生在這裡給恩人賠個不是。”
老秦喉嚨一哽,好一會才道:“阿貞,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秦貞笑道:“縣太爺說笑了,沒有您哪有今日的秦貞,也沒今日的秦家不是。”
老秦眼眶更紅了。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兄長。
秦大老爺道:“阿貞,我也聽你爹說了你的情況,不過沒關係,你如今雖是掛在餘城那邊的秦家,現在你隻要想回來,咱們家隨時都歡迎。”
“我們與你祖父商量了好了,下個月是殿試,不如待殿試過了之後,再給你舉行認祖儀式如何?到時候咱們再請親朋好友,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即慶祝你高中,又慶祝咱們秦家多了位新科進士。”
秦貞微微笑道:“大老爺的好意,晚生心領了,晚生的身份一出生便定了,怎能說想怎麼改便怎麼改?”
秦二老爺笑道:“既然一出生便定了,那你一出生便是咱們秦家的兒孫,確實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秦貞差點罵一句,真不要臉呀。
老秦拉著秦貞,滿臉期望道:“阿貞,你就聽你大伯和二伯的吧,你想呀,你若是以餘城秦家的秦貞入朝為官,自是孤立無援,可你若以太傅之孫的身份入朝為官,那必定是官路順暢,一帆風順的。”
秦貞笑道:“那您有沒有想過,我是以餘城秦貞的身份,才走到今日的。”
“我所參加的每場考試,都沾了餘城的光。”
現在中進士了,好家夥真實身份曝光了。
秦貞嗬嗬兩聲,“您有沒有想過,這也算是一種科場舞弊案?為了能順利過過關,把自己的兒子安排在一個窮鄉僻壤,考試一過立馬認祖歸宗,這樣的事若真查下來,彆說是太傅了,我怕就是首輔也得吃不了兜著走吧。”
“指不定還會嚴查,畢竟上效下仿的事情太多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