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吉利宛如雷劈,痛心道:“殿下怎能如此不……”他本想說“不自愛”,猛然察覺自己一個奴才,實在沒資格說這話,便急忙改了口道:“殿下怎可如此衝動呀。”
想到以後和便宜師父一起睡覺的人就不是自己了,少年愈發傷心難過起來,道:“孤不是衝動,孤一個人睡害怕,孤喜歡和衛侯一起睡。”
高吉利急得跺腳。
瞧瞧,這說得叫什麼傻話。
高吉利撐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那睡覺時,殿下……是睡在下麵,還是睡在上麵?”
少年正傷心,聞言沒好氣的瞪自己大棉襖一眼,道:“廢話,孤當然睡在下麵了。”
便宜師父要在上麵用胳膊給他擋著光,他才能睡著啊,大棉襖怎麼總問他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算了,你不會明白的。孤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你不要讓其他人來打擾孤。”
少年懨懨留下一句,再度把自己關進了書閣裡。
高管家簡直撞牆的心都有了,這、這叫什麼破事啊。他抓心撓肝的團團轉了一陣子,實在沒轍了,便決定到廚房親手給乖乖小殿下燉碗大補湯冷靜一下。
……
穆允抱膝坐在門後,渾渾噩噩想到天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少年於
是獨自走到後院,從井裡打了一桶冷水出來,欲兜頭澆下去,好讓自己清醒清醒。結果剛把桶舉起來,旁側忽伸來一條手臂,輕而易舉就把桶奪了過去。
“大膽——”
少年大怒,要發火,一扭頭看見那奪桶之人,一下子愣在原地。
“師、師父?”穆允懵然望著從天而降的衛昭,旋即意識到自己還在和便宜師父置氣,於是丟開桶,長睫一垂,悶聲道:“師父怎麼來了?”
衛昭摸了摸鼻子,故作平靜道:“聽說殿下身體不適,所以臣特意過來看看。殿下可好些了?”
“哦。”
少年依舊垂著眼睛,遲鈍了下,道:“孤沒事,孤很好,不勞衛侯掛念。衛侯忙你的軍務去吧。”少年說完,掉頭就走。
衛昭嘖了聲,小東西是真生氣了呀,連師父都不叫了。
衛昭於是也顧不上什麼臉麵了,緊追上去,如往常一樣揉了把便宜徒兒的腦袋,哄道:“好了,彆生氣了,師父錯了還不行嗎?”
本是稀鬆平常的一句話,然而正疾步走著的少年卻忽然停住了腳。
少年隱在雪袍下的手緊緊捏成拳,指節捏得咯咯作響,轉身,一雙黑眸顫抖望向衛昭,堆攢多時的情緒在這一瞬爆發:“師父根本沒有錯,師父為何總是如此敷衍地哄著我!師父是不是一直都拿我當小孩子,覺得我什麼都不懂,所以才總無條件的寵著我,順著我,以致我都產生了錯覺,覺得自己可以在師父的庇護下過完這一生。”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師父根本不可能陪我一輩子的,師父也根本不可能庇護我一生,因為師父要成親,要生子,要有自己的家庭,他們才是師父真正要庇護的人。而我,一直都是一個外來者,是我認不清自己的位置,被一時的安逸蒙蔽了雙眼。師父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師父為什麼明知是我錯了,是我任性胡鬨,還要說這些話哄我?”
“我知道,我說這些話又任性了,我也知道,我於師父而言,一直都隻是個負擔,師父為我遮風擋雨,為我教訓那些欺侮我的人,而我,除了黏著師父要這個要那個,讓師父答應我各種無理要求,我什麼都沒有為師父做過,我隻是個拖累。其實那
麼多年過去了,那些事早就隨著前朝一起覆滅了,師父完全可以不認我,也完全可以不理會我的。”
這些話,仿佛抽乾了少年所有力氣。少年渾身顫抖,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喘著氣,好久,有些虛脫的抬起頭,一陣天旋地轉道:“對不起,我……我其實最不喜歡拖累彆人了。我以後會儘量不纏著師父了,我、我其實也有我自己的理想的,我很多年前就有的理想,我……”
穆允本想說“我是個有病的人,師父不必再理會我”,然而他實在沒力氣了,他胸口窒悶的厲害,隨時都可能暈過去,為了實在自己的諾言,不再成為彆人的負累,他隻能轉過身,繼續渾渾噩噩的往前走,就像他幼年時撐著最後一口氣在黑暗中踽踽獨行時那樣。
衛昭眼眶一熱,心痛得幾乎要炸裂,既恨這小家夥到了此時還如此不信任自己,又恨自己不夠體察這少年的敏感,非要搞這勞什子的試探,把小家夥折騰成這副樣子。
早知他對自己也是這般心意,他哪裡用得著去請老祖母上場啊。
衛昭於是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不由分說將少年打橫抱了起來,咬著少年耳朵低聲道:“隻要師父還在,你這一輩子都彆想從師父身邊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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