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瑤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秦沂這個人真是捉摸不定,她誠心誠意問問題,他為什麼又發笑?楚錦瑤是有些不悅的,她打算等秦沂笑完之後質問他,但是秦沂卻笑個沒完,楚錦瑤隻能打斷他:“我好端端問你呢,你正經些,不要笑。”
秦沂嘴邊掛著輕鬆的笑意,輕飄飄地回答道:“可能,是教我的老師比較好吧。”
太子從小就有專門的大學士教導,這些人不但要學問深厚,同時還要德行高尚、名聲顯赫,滿朝文臣武將,甚至可以說曆朝曆代的宰輔重臣,都以能當太子太傅為榮。秦沂的老師,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然而楚錦瑤卻不知道秦沂話中的老師是什麼分量,她聽到是對方的老師好,便已然歇了心思。“都說名師出高徒,如果是師父好,那一般人再模仿也學不來。我還是老老實實練習好了。”
秦沂往側邊跨了一步,勾勾手示意楚錦瑤靠近。楚錦瑤遲疑:“這……”秦沂現在是個年輕男子的模樣,男女授受不親,她怎麼好和他靠那麼近?
秦沂見楚錦瑤居然沒動,直接伸手把她拉過來:“快點,我不能離開玉佩太久。寫字不手把手教,練不出效果的。”
楚錦瑤手腕被握住,她隻來得及看到對方修長的手指,秦沂現在還是神魂狀態,手指還是半透明的,但即使如此,都不妨礙他一隻手就將楚錦瑤手腕完全圈住 ,稍微用力便把她整個人都扯了過來。
楚錦妙莫名覺得,這是一雙習武的手。不習武的話,手指不會這樣纖長又有力。
秦沂他到底修煉了多少年啊,文武都這樣子厲害。楚錦瑤正出神地想著,腦門突然被彈了一下,雖然不算痛,但也足夠把她驚醒了。
“你乾嘛?”楚錦瑤捂著腦門,抬頭不悅地瞪秦沂。
秦沂挑起眉:“喲,你走神還有理了?好好握著筆,按我說的方法寫字。”
楚錦瑤對學習還是很上心的,再不上心她就要被楚錦妙抓住小辮子了。她立刻收回心思,仔細聽秦沂說話。秦沂站在楚錦瑤身側,教她如何運筆,如何起承轉合,有些地方楚錦瑤做的不到位,秦沂性子急,直接就伸手握筆幫她改正。他在楚錦瑤的左手邊,每次要握筆的時候,就隻能將手臂從楚錦瑤身後伸過,虛攬著她改正。楚錦瑤不自在極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秦沂他是個精怪,沒有人間男女大防的意識,不要和他計較這些。這樣重複的次數多了,楚錦瑤竟也慢慢習慣了,她由秦沂握著手,在紙上緩緩推進,下筆也越來越圓融。
楚錦瑤從前很少動筆,她很是害怕筆墨,但是現在有秦沂帶著,她竟然很快地上手了,等後來秦沂放了手,她也能像模像樣地寫上幾個字。楚錦瑤心裡非常歡喜,她興高采烈地回頭,說:“你看,我能自己寫了!”
楚錦瑤回頭回得急,竟然忘了秦沂就站在她身後,兩人距離極近。她這樣一回頭,險些撞到秦沂的下巴。
秦沂要繞過楚錦瑤握筆,難免要站得極近,他又比楚錦瑤高,隻好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環過楚錦瑤,帶著她熟悉運筆的感覺。現在楚錦瑤突然回頭,險些撞到他。楚錦瑤回頭發現秦沂的臉近在咫尺,愣怔當場,而秦沂反應倒是極快,立刻便往後揚了揚下巴,然後垂下眼瞥楚錦瑤:“你做什麼?”
楚錦瑤內心很是尷尬,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樣接近,她也是這一刻才明確意識到,秦沂是個男子,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和他相處了。楚錦瑤正要說話緩解氣氛,卻發現秦沂的下巴比方才淡薄許多,他的臉透明得幾乎要融在空氣中,有一種輕靈脆弱的美感,越發顯得他的五官精致絕倫。
然而楚錦瑤已經沒心思欣賞秦沂出眾的長相了,她著急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沂本人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沒什麼,脫離玉佩太久了,神魂有些支持不住。等回去養養就好了。”
什麼叫養養就好了,魂魄的事能開玩笑嗎?楚錦瑤真是快氣死了:“既然不能出來太久,那你快回去吧!也是怨我,方才隻顧著練字,竟然沒注意你。”
“我沒事。”秦沂說完,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你彆亂想,和你沒關係。”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
秦沂從小就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最討厭束縛,而如今被限製在玉佩裡,簡直是說不出的厭煩。原來沒辦法就算了,現在能脫離那個拘束的地方,秦沂是一丁點都不想再回去。可是楚錦瑤急得快哭了,秦沂沒辦法,隻能不情不願地回到玉佩裡。
到了玉佩中,虛弱的魂魄立刻好受了很多。秦沂輕輕籲了一口氣,立刻去安慰楚錦瑤:“我沒事,你可彆哭。”
這能叫沒事嗎?楚錦瑤真的快被秦沂氣哭了,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她悶了半響,不知道在和誰生氣,最後她說:“你下次不許這樣了。”
“嗯,好。”秦沂不甚走心地回答。他懶懶打了個哈欠,說:“你該練字了。這是水磨功夫,偷懶不得。”
“我明白。”楚錦瑤坐到桌案前,拿起筆,一邊沾墨一邊說,“我在這裡練字,你若是困了,就先休息一會。我會陪著你的。”
秦沂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用人陪。”雖然他這樣說,但今日神魂損耗太大,他隻支撐了一會,就捱不過去,沉沉睡了。
楚錦瑤看秦沂沒動靜了,動作越發小心。書房中,隻能聽到筆尖劃過的沙沙聲。
夜漸漸深了,小丫鬟在長廊上逐一點亮燈籠,長興侯府的各個院落裡,也都亮起燈光。這個時候,府裡已經很少有人走動了,不拘白日裡如何說如何做,此時能坐在同一盞燈下的,才是真正的親近之人。
楚錦妙將燈罩蓋到燭台上,問道:“父親今日不過來了嗎?”
張嬤嬤說:“都這個點了,恐怕侯爺今夜要留宿那個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