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齊後說:“年輕姑娘青蔥一樣,要是時時刻刻杵在本宮這裡,不得憋壞了?你這個母親舍得,本宮可舍不得。”
榮安長公主賠笑著稱是,心裡卻有些遺憾,竟然不是三皇子,可惜了。
鎮北侯府的太太們坐在一邊,聽到趙蘭輝被選為皇妃,她們自家也坐不住了。齊老夫人給小齊後使眼色,小齊後也需要和娘家說些悄悄話,於是就說:“太子妃自進宮以來,還沒好好和家裡人見麵吧!老夫人進宮一趟不容易,本宮就不耽誤你們祖孫團聚的時間了,你們出去好好說說體己話吧。”
這就是趕人了,明明是為了自己,偏偏要用楚錦瑤的名義,來顯示小齊後的仁德。楚錦瑤站起身,應道:“謝皇後娘娘。”
其他人也紛紛稱讚皇後心慈,有國母之風。之後楚錦妙就走出了坤寧宮,後麵的話沒有再聽了。
楚錦瑤帶著長興侯的人回到慈慶宮,讓玲瓏等人給楚老夫人看座。今日有誥命的人才能進宮,所以隻進來了楚老夫人和趙氏,楚老夫人看著周圍富貴大氣的擺設,再看看楚錦瑤指揮自若的神態,發自內心地說道:“看來太子妃在宮裡過得很好,這樣老身就放心了。”
在宮裡過得好?楚錦瑤不應承,而是說:“太子殿下行事公正,自然是好的。”
楚錦瑤隻說太子而不說皇後,楚老夫人很快就聽明白了。但是楚老夫人依然覺得楚錦瑤算是重新投胎了,哪個新婦不受婆婆磋磨,能有夫婿對她好,已經是撞了大運。何況,受皇後的氣,這能叫受氣嗎?這是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若是尋常人家,誰把閨女送到宮裡都心疼得睡不著覺,而楚老夫人卻隻看到了這背後的利益。楚錦瑤也沒奢求自己所謂的親人能真的替自己考慮,長興侯府隻要不添亂就足夠了。
楚老夫人巡視著東宮的擺設,眼中閃過滿意之色。她探過身,壓低了聲音問:“太子妃,一個月就快過去了,您可懷上了?”
今日已經有許多人自以為隱晦地打量楚錦瑤的肚子,現在她自己的祖母也這樣問,楚錦瑤真不知道該惱還是該羞,她微有些尷尬,臉也不由紅了:“還不曾。”
還沒懷上啊……楚老夫人有些失望,她問:“太子妃,這幾日太子殿下可是宿在你的屋裡?”
楚錦瑤眼前突然閃過昨夜的事,其實直到現在她還有些腰酸。然而這是他們夫妻的私事,被人這樣打聽,楚錦瑤尷尬之餘,還有些不舒服:“殿下明禮端重,省得輕重的。”而且,楚錦瑤默默在心裡補充了一句,什麼叫她的屋子,這分明是他們倆的屋子。
太子明禮端重?楚老夫人幾乎懷疑她和楚錦瑤見到的是不是一個人。不過楚錦瑤既然這樣說,至少說明太子願意給楚錦瑤正室的體麵,這就夠了。不過楚錦瑤竟然說太子端重,莫非太子私下裡和楚錦瑤並不親密,而是夫妻相敬如賓?
趙氏有點揪心,這可不是好兆頭。楚錦瑤並不知道自己習慣性地給秦沂貼金,竟然在楚老夫人和趙氏這裡引起了這麼大的誤會。楚錦瑤和她們略微坐了坐,就讓楚老夫人在宮裡歇息,自己趕快回坤寧宮了。她是太子妃,今日要見許多人,可不能缺席太久。
坤寧宮裡,小齊後和鎮北侯府也說了些私家話。隻是看齊老太太的臉色,這場交談並不愉快。鎮北侯府嘗到了外戚的好處,有心讓自己家再出一個皇妃,齊老太太最開始是盯著太子妃之位的,而小齊後不樂意,秦沂更不會同意,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旁落。現在太子妃已經黃了,鎮北侯府就盤算起三皇子來。
雖說三皇子今年才十五,選妃還有些早,齊蓉甚至還比三皇子大一歲。但是娶妻娶大是福,齊家並不覺得這算什麼,反而認為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豈不正好?
可是小齊後卻沒有應下,她不是覺得自己的侄女不好,隻是,她覺得自己兒子應當有更好的。
出於某種不可說的心思,小齊後想給三皇子找一門助力更大的妻子。二皇子已經選了趙蘭輝,她也要早早給兒子打算起來,比方說,範首輔家的孫女就不錯。
對於娘家親上加親的提議,小齊後沒有答應,但也不回絕,就那樣模棱兩可地吊著。齊老太太和鎮北侯夫人當然不滿意這個結果,兩方人鬨得不歡而散。
今年元日許多人都提心吊膽,這幾年宮裡的動向越來越詭譎了,先是一個宮女瞞著眾人的眼睛,偷偷有孕,被聖上賜封為憐嬪,一舉從宮女跳成了九嬪之一。還不等外麵的人梳理出頭緒來,另一個消息也悄悄傳開了。
魏國公府的二小姐,榮安長公主的獨女,似乎要成為二皇子妃。
久浸權力場的老狐狸們都從中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皇帝同意給二皇子找一門強大的妻族,也不曉得要做什麼。天下承平已久,看樣子,這表麵的平靜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楚錦瑤才坤寧宮回來後,已經累得渾身發虛。即使如此,她也第一時間和秦沂說了魏國公府的事。她擔心了整整一天,而秦沂聽了卻很坦然:“我知道。”他看著楚錦瑤,忍不住笑了:“怎麼了,是不是被嚇著了?”
“當然沒有。”楚錦瑤覺得自己被看輕,不服氣地睨了秦沂一眼。過了一會,她還是敗給了自己的擔心:“殿下,真的沒事嗎?皇上是不是……”
秦沂用一隻指頭堵住楚錦瑤的嘴,挑眉道:“慎言。”
“我知道。”楚錦瑤本也沒打算說,提起皇帝就足夠意會了。按理秦沂這樣從容,一定是早有準備,然而楚錦瑤第一次真正參與到這種權利鬥爭中,一上手就是皇權鬥爭,她多少都有些慌。這種時候,也唯有身邊的秦沂能給她安全感了,楚錦瑤主動坐到秦沂身邊,靠在秦沂肩膀上,低聲問:“殿下,你會一直在的,是嗎?”
秦沂的心也不知不覺軟化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他身上擔著許多人的希望,甚至是身家性命。可是,這是他頭一次直觀地感覺到自己被人需要著。秦沂伸手攬住楚錦瑤的肩膀,手中微微使力:“當然。你不用擔心,有我呢。”
這一聲“有我呢”不洪亮也不磅礴,但是莫名讓人覺得安全。楚錦瑤用力點了點頭,也緊緊握住秦沂的手,試圖傳達自己的心意:“我也會一直陪在殿下身邊。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這樣迷人的情話真是好聽,比最毒的蠱藥還能迷惑人的心智。秦沂第一次聽時還下意識地想抽離,可是聽得次數多了,竟然漸漸沉迷起來。不得不說,人都是一種貪婪又不知輕重的動物,以前孤身一人時從不覺得,一旦有了溫暖,抓住了之後就不想放手,而且還會貪婪地想要更多,即便前麵是深淵也顧不得。秦沂覺得自己現在就處在這種危險的邊緣上,深入骨髓的繼承人教育警戒他趕緊脫身,而內心深處的貪欲卻告訴他,再沉迷一會好了。
秦沂最終還是反握住楚錦瑤的手,聲音低沉又迷人:“好,這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