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水漫過雙眼, 楚錦瑤都覺得自己這水落得冤枉。
人群一亂她就讓人做好防備,玲瓏、桔梗幾人牢牢盯著後麵, 謹防有人趁亂下黑手。然而沒想到變故沒有發生在背後, 而是來自於前麵。憐嬪被人推下水,她即將掉下去的那一瞬間, 出於求生欲而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竟然把楚錦瑤給拽住了。楚錦瑤毫無準備, 被憐嬪抓的一趔趄,竟然也一起摔下來了。
然而這還沒完,楚錦瑤無辜受累,好歹她會水, 在水池裡還不至於慌了手腳。若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太原府閨秀, 那她不可能會鳧水, 可是楚錦瑤小時候在山村裡長大,她們村口又有一條河,楚錦瑤便這樣無師自通, 多學了一門保命技藝。
可惜她能穩住陣腳, 而旁邊這位憐嬪娘娘卻不能。憐嬪尖叫著使勁撲騰, 手腳還緊緊纏著唯一能抓到的東西。楚錦瑤被她折騰的沒法,隻能用勁對憐嬪喊:“憐嬪娘娘,你先放手,我會鳧水, 我帶著你遊回去!”
然而一個溺水的人是聽不到彆人在喊什麼的, 楚錦瑤手腳都被憐嬪纏著, 竟然漸漸也有了要溺水的感覺。好在西內時刻備著會水的宮女婆子,很快各處都有撲通撲通的跳水聲,玲瓏幾人焦急地在岸上喊著:“太子妃!”
一個宮人把憐嬪拉開,沒了另一個人緊緊掐著自己的手,楚錦瑤這才覺得能自由呼吸。宮女帶著楚錦瑤遊向岸邊,一接觸到實地,玲瓏就展開寬大的鬥篷,牢牢罩住了楚錦瑤。
春日的水依然是冰冷的,楚錦瑤入水走了一遭,現在渾身都在打戰。她臉色蒼白,勉強撐著精神對周圍人說:“沒事,我還好。”
玲瓏幾人看到楚錦瑤除了受驚,確實沒受其他的傷,這才略微鬆了口氣。不過另一個人就沒有這等好運氣了,憐嬪被救上來時麵無血色,已經徹底昏厥,而她還身懷六甲,狀況委實不好。
小齊後看著這一切臉色鐵青,白日失火,太子妃和憐嬪落水,現在唯一有孕的妃子還昏迷不醒,少不了這又是她治宮之過。小齊後沒好氣地大喊:“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宣太醫,抬轎輦過來!”
楚錦瑤身邊裹著披風,眼睛朝憐嬪那邊看去。憐嬪昏迷不醒,周圍的宮女有哭泣的,有呆滯不知所措的,可謂是一派兵荒馬亂。楚錦瑤眼睛掃過眾人,變故剛發生時最容易看出端倪,是誰想要害憐嬪呢?
楚錦瑤看的專注,玲瓏隻能輕輕在楚錦瑤耳邊喊:“太子妃,四月的水寒涼,轎輦已經在路上了,您再多忍一會。”
“我撐得住。”楚錦瑤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大片下跪問安聲,楚錦瑤拽著披風回頭,一眼就看到秦沂沉著臉,大步朝這裡走來。
岸邊的人女子們愣了一下,連忙下跪:“參加太子殿下。”
秦沂理都沒理,徑直往楚錦瑤走來,楚錦瑤顧不得衣冠不整,就著這個姿勢正要行禮,卻被秦沂一把拉住。
“怎麼落水了?”秦沂抓住楚錦瑤的手,被她手指的涼意嚇了一跳。他的眼神立刻變了,緩慢又冰冷地掃過後麵站著的下人。明明秦沂一句話都沒說,可是後麵伺候的幾個人額頭上都滲出細汗,玲瓏桔梗幾個人更是辯都不敢辯,直接低著頭跪下。楚錦瑤抓住秦沂的手,微微用力,提醒他注意此刻的場合:“殿下,我沒事,今日怨不得她們。我們先回去吧。”
秦沂的眼神依然尖銳,楚錦瑤又握了握他的手,眼中也帶上懇求之意,秦沂這才壓製住脾氣,瞥了眼地上的下人,道:“回去再說。”
正好這時小林子跑了過來,弓著腰回稟道:“殿下,太子妃,轎輦到了。”
秦沂輕輕點頭,還沒等楚錦瑤反應過來,就直接將她抱了起來。楚錦瑤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拽住秦沂的衣襟,等反應過來之後,她又急又羞:“殿下,快放我下來,這裡還有許多命婦夫人呢!大庭廣眾之下,你……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麼立威,怎麼見人?”
“怎麼都開始哆嗦了。”秦沂皺著眉,給小林子使了個眼神,“再拿一個披風過來。”
小林子趕緊讓人取來秦沂的披風,秦沂就著這個姿勢裹在楚錦瑤身上,邊邊角角也一起塞緊。楚錦瑤絕望了歎了口氣,要不是兩人距離十分近,楚錦瑤幾乎要懷疑秦沂完全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她要做一個端莊淑嫻的太子妃啊,這下全毀了。
楚錦瑤就這樣自暴自棄地被抱上轎輦,好在上了驕子就隱秘多了,楚錦瑤現在還裹著秦沂的衣服,她實在不想被參觀一路。
驕子剛剛停下,楚錦瑤反抗無效,又被秦沂抱回東宮。慈慶宮早就接到消息,熱水已經燒好了,要不是楚錦瑤堅決反對,秦沂能直接把她放進浴桶裡。
被一潭冷水泡了半晌,路上又吹了那麼久的冷風,楚錦瑤已經凍得渾身打顫,直到浸入溫熱乾淨的浴水中,她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她好好泡了一會,又洗乾淨頭發,這才披了中衣出來。
淨室外麵,宮嬤嬤等人已經準備好了驅寒湯。秦沂正等在外麵,看到楚錦瑤出來,他招手示意楚錦瑤過來喝藥。
驅寒的湯藥是剛剛燒好的,藥材味嗆鼻,楚錦瑤強忍著異味喝完。秦沂看著楚錦瑤喝藥,見她又是皺眉又是含蜜棗,看的心疼不已。
他哄著縱著,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的珍寶,憑什麼被其他人折騰成這樣?等藥撤下後,玲瓏和宮嬤嬤識趣地退下,秦沂先是探了探額頭,然後又去握楚錦瑤的手,見她的身體暖過來了,這才有心思問今天的事:“你怎麼還是掉到水裡去了?”
說起這個楚錦瑤也歎氣:“我一直都防備著呢,可是誰能想到,彆人沒對我下手,而是使勁推了憐嬪一把。憐嬪和我站的很近,她突然落水,下示意地就抓旁邊的人,我隻顧著防身後,怎麼也沒想到被憐嬪從前麵拽了一把,就這樣,我就也掉下去了。其實我會水,若不是被憐嬪纏著,我哪用在水裡待泡那麼久。”
秦沂聽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皺著眉,很是無奈地歎道:“女人多真是麻煩,也不知道他娶這麼多放在後麵,整天爭來吵去,有什麼用。”
楚錦瑤抿嘴笑笑,不搭話。秦沂是太子,他可以說皇帝的不是,楚錦瑤可不能。過了一會,楚錦瑤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風,她見屋裡沒人,悄悄問秦沂:“殿下,你說今日是怎麼回事啊?”
“嗯?”
“就是今日船上那個宮女,好好跳著舞,為什麼莫名其妙就著火了呢?而且那個火也詭異,在水裡還燒了一陣才滅。還有憐嬪,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