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什麼,本宮看你們誰敢!”小齊後看到這一幕又驚又怒,可是沒了鳳印,皇後也不過是一個名頭,如何能抵得過皇宮裡真正的實權。小齊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宮殿被人封起,方才還富麗堂皇的坤寧宮一下子暗了下來,仿佛日光都照不進來。楚錦瑤隔著唯一一扇打開的殿門,對著小齊後輕輕一點頭:“皇後,你就在宮裡安心思過吧。六宮和外麵的事,便不牢你操心了。”
外麵隱約傳來喧鬨,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子,她似乎想要強闖,失敗後便又哭又罵。小齊後聽出來這個聲音了,這是她的女兒,金尊玉貴的嫡出公主,二公主秦妍。
二公主過來哭鬨,楚錦瑤連頭都沒回,依然隔著漸漸關閉的宮門,靜靜和小齊後對視。
小齊後這個皇後名存實亡,而且擔上了禍亂朝綱這等罪名。禍亂朝綱,這和殘害皇嗣、壓迫宮妃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她幾乎被廢了,那她的兒女,潞王和二公主,會被怎麼樣呢?
小齊後就那樣睜著眼,看著高大沉重的殿門一點點閉合,楚錦瑤的身影漸漸隻餘下一片裙裾,緊接著,連最後一縷陽光也被關在門外。
小齊後也失力委頓在地。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怎麼可能,我是皇後,他不過是太子,他怎麼能越級奪我的權。”
秋霜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輕輕跪在小齊後身後,說:“娘娘,未必是越級了。”
“你說什麼?”
“奴婢方才聽外麵的人說,內閣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已經提議讓太子殿下登基,自立為帝了。”
小齊後“咣當”一聲將手腕上的瑪瑙珠拽斷,豔麗光滑的珠子在地毯上四散彈跳,漸漸滾到各個角落,再也尋不到蹤跡。
後宮裡,治宮權已經平穩而毫無商量餘地地轉移到楚錦瑤手中,而前朝也在熱烈地商討這件事。
“太子殿下。”一個老臣聲音懇切,幾乎長拜在地,“國不可一日無主,如今皇上落入瓦剌手中,民心動蕩,國難當頭,您身為皇長子兼皇太子,上承天意下應民心,應當提早登基,以統率九州,穩定民心啊!”
其他臣子也跟著跪倒在地:“請太子殿下登基!”
秦沂入主文華殿這麼多年,頭一次感到進退兩難。
若說他不想要皇位,那純屬胡扯,他若不想坐皇帝,那何必占著太子之位,多年來汲汲經營?可是當這個機會真的擺在他麵前,秦沂卻猶豫了。
不該是這樣。秦沂說不出哪裡不對,可是直覺告訴他這個發展不妥。就像當初扈將軍看到楚錦嫻,所有人都作證那是太子妃,但是扈將軍莫名覺得有問題。那是多年來刀口舔血累積出來的經驗和第一判斷,理智還沒有想明白原因,直覺已經察覺到危險和陷阱。
秦沂最終還是抵製住這個他有生以來最大的誘惑。秦沂搖搖頭,語氣亦十分堅決:“皇上尚落於敵手,京城也麵臨危難,這種時候,怎麼能將精力放在這等事情上。當務之急,乃從重振國威,抵禦外敵,將皇上迎回京城。這件事不必再提了,孤絕不會同意。”
內內外外的臣子跪倒一片,齊聲請求事急從權,秦沂大可以先登基,日後再補登基大典。可是秦沂還是搖頭,說出這句話後,他的心裡霎時撥雲見日,思路出奇的清明。
這件事很蹊蹺,他不能邁出這一步。
眾臣子見秦沂堅決不肯,麵麵相覷,也不敢過分強求。皇帝未走時秦沂是儲君,如今皇帝被俘虜,那秦沂基本上便是君王了,他們再勞苦功高也是臣子,怎麼敢和如今的無冕之王對著乾。
登基這件事被眾人刻意避開,隨後又有臣子提出遷都:“太子,皇上被奸黨蒙蔽,覆沒京師三十萬大軍不說,如今皇上也落與人手。如今京城無軍可守,京城危矣,為了殿下和祖宗基業考慮,殿下應即刻遷回金陵舊都。金陵前踞江塹天險,後有江南糧倉,舊都外還有十萬守軍,是重整基業、東山再起的絕佳選擇啊!”
此話一落,立刻有人讚同,秦沂忍住怒氣,沉聲道:“先祖早在立朝時就留下祖訓,終我大燕一朝,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先祖既然將都城北遷至燕雲,那我秦氏子弟便是第一批直麵外敵鐵蹄的防線。天子守國門,若我們遷都南渡,那國門也跟著南遷至江漢,這何異於將半數國土拱手讓人?我等讀書治國之人,之後有什麼麵目去見黎明百姓,又有什麼麵目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偌大的宮殿裡落針可聞,無人說話。秦沂振袖站起身,目光緩緩掃過台下眾人:“遷都的話,孤不想聽到第二遍。即刻起,全城備戰,戰時無軍令而出城者,一概射殺。城亡,孤,孤未出世的孩兒,還有爾等,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