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瑤身子越來越重,這幾天行動都變得不方便,偏偏這個時候,秦沂也忙得腳不沾地,這一次已經連著五天沒有回宮了。
其實五天也不是很長,楚錦瑤從前在侯府裡親眼見過,長興侯每月初一十五才去趙氏哪裡,其他幾房情形各不相同,但也都差不多。正妻和夫婿雖然住在同一個府邸,但是未必能三四天見上一麵。楚錦瑤是特例,她和秦沂行動坐臥都在一出,如今隻隔了五天不見,在楚錦瑤心裡仿佛過了多久一樣。
楚錦瑤開始水腫,玲瓏給楚錦瑤捶腿,拐彎抹角地勸道:“太子妃,太子這幾日兩頭跑,回宮的時間本就不多,您要多和殿下說話,可不能被其他人鑽了空子。”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來給他說好話。”楚錦瑤淡淡問。
玲瓏麵露尷尬,手中的動作越發勤快。其實楚錦瑤也不過說一句罷了,她和秦沂之間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更沒必要因此遷怒到下人身上,玲瓏也是出於好心。楚錦瑤正坐著,突然聽宮女進來稟報,說汝寧公主來了。
楚錦瑤一聽,連忙讓人將汝寧公主帶進來。
說起汝寧公主,楚錦瑤也是一聲歎息。
本朝因為駙馬不得入仕這一條奇怪的規矩,導致公主的夫婿下跌了一個檔次不說,公主和駙馬的感情也往往不太好。不過汝寧公主和柴小將軍是一個例外,柴小將軍是家裡嫡幼子,自小被寵得厲害,遇到安靜柔和的汝寧公主,兩人相處倒也和睦。隻是可惜,這段皇室佳話斷絕在宣府之變。
柴小將軍隨軍出征,死於關外。
本朝即便是公主也彆想著改嫁,楚錦瑤是真的為這對小夫妻可惜,她在暢和園的時候還調侃過汝寧公主和駙馬,沒想到,才這麼久美滿便破碎了。
汝寧公主得知駙馬的死訊後,消沉了好幾日,之後便歇了心思,偶爾進宮來和楚錦瑤說說話。即便是前段時間秦沂被禁足,東宮勢頭大頹,汝寧公主也沒有中斷和東宮的親近,現在秦沂重新回到朝堂,汝寧公主特意進宮來和楚錦瑤道賀。
汝寧公主坐下後,小心問了許多楚錦瑤肚子的事情,那神色既是好奇又是害怕。汝寧公主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楚錦瑤也心疼她,於是刻意挑著輕鬆的話題和汝寧說。
兩人氛圍非常和睦,慢慢就說起外麵的局勢來,汝寧住在宮外,知道的東西要豐富一些,她說道:“這段時間肅王妃在京中善名賢名遠播,聽說民間還有人編了歌謠,大街小巷地傳唱呢。”
這……楚錦瑤無話可說,她不輕易表態,隻是淡淡一笑:“肅王妃本就出身尊貴,肅王妃這樣心係黎民,這是榮安長公主和魏國公府教得好。”
汝寧公主也抿嘴輕笑,意味儘在不言中。若真的心係民生疾苦,那京城最危難那幾個月,肅王和肅王妃在哪兒呢?現在難關已經渡過,趙蘭輝反倒跑過來,又是賑災又是給佛寺捐香油,更甚至,還用了給穆懷皇後祈福的名義。他們夫妻倆為了討好皇帝,真是一點臉麵都不要,就這樣還靠賢名來拉攏京城裡的人,真打量京城人都是傻子呢。
而且,肅王現在拿出來造勢的一些功績,說白了根本不是他的功勞,若沒有太子清整好一切,肅王能乾出什麼?不過是撿了現成的便宜罷了,汝寧就非常看不起肅王夫妻這急吼吼的樣子。
楚錦瑤聽懂了汝寧的未儘之意,她不好說什麼,於是假裝沒聽懂。隻能說這就是一把雙刃劍,肅王借著秦沂的光給自己積累功勳,可從同樣,他既然用了秦沂的東西,那無論他做出什麼,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都會被劃到秦沂名下。反倒是秦沂,頗有幾分立了大功但是被皇帝猜忌,隻能無奈被無能的弟弟排擠到郊外的意思。大家明麵上不敢說,但是私底下秦沂拉滿了同情分,不少人暗自憤慨,對肅王而言,這大概就是作繭自縛吧。
汝寧也知道宮裡的忌諱,她並不強求楚錦瑤附和,反正意思到了就行。而且,汝寧心裡還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測,小齊後勸皇帝出征,宣府事敗,太子臨危監國,肅王親自出關接皇帝回來,緊接著,小齊後莫名在皇帝回宮前一天被毒死,太子和太子妃都被牽連猜忌……
這一條條,一件件,也未免太順暢太巧合了。皇後惹上禍國之名,潞王因此失去逐鹿皇位的機會,而太子立下大功,避無可避地被猜忌。縱觀全局,唯一獲利的,隻有淑妃和肅王。
汝寧光想到這種可能都覺得不寒而栗,如果這是真的,淑妃和肅王置國家和軍隊的性命於不顧,隻想著自己登位,他們的行為,簡直枉為人。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還害死了汝寧公主的駙馬。
汝寧公主想到這一點有些魂不守舍。楚錦瑤和汝寧又說了一會話,見天色不早,楚錦瑤就送汝寧出去,然而剛剛走到宮門口,她們卻遇到一群不速之客。
楚錦瑤看著迅速而無聲圍上來的太監,眸光輕轉,平靜地問:“你們這是想做什麼?”
為首的大太監對楚錦瑤拱了個手便算行禮,隨後,他掐著尖細的嗓音,不陰不陽地說道:“太子妃得罪了,隻是東廠接到密報,太子意欲謀反,奴才接到皇上的旨意,前來搜查東宮。”
大太監說完,就示意後麵的隨眾上前,楚錦瑤站在原地動都沒動,眼神掃過這一圈人,緩緩說道:“我看你們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