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幫你打他!”
賀重淵說完由半蹲的姿勢站起身, 長腿一邁就走到陳超麵前。
陳超也就是個被寵壞的窩裡橫熊孩子, 那經得起賀重淵這種男人的氣勢壓力,見他向自己走來頓時就慫了,整個人縮得像隻鵪鶉, 雙腿不由自住往後退。
賀重淵也不客氣,大手一伸拎住他的衣領子, 把他像小雞崽子似的拎到跟前。
陳超頓時就嚇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本來,賀重淵下了飛機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心心念念想看女兒和心上人,心情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愉悅, 可時現在這些愉悅全都沒有了。
他的寶貝女兒他連一根汗毛都舍不得碰,這些小崽子竟然敢扯她的小辮兒!他非得給他一個教訓不可!
“你剛才是哪隻手扯她的頭發的?”賀重淵的聲音又低又沉, 站在陳超麵前像座大山,陳超這會兒真的哭出來了, 眼淚叭嗒地滾著臉頰往地上滾。
“站好!”賀重淵看不得一個男孩子慫成這樣, 擰著眉毫不客氣一腳過去, 不輕不重地踢在陳超的小腿上。他的力度拿捏得很好, 不過就是嚇唬嚇唬陳超。
向來在家裡都是霸王的陳超嚇得顫巍巍站直了身體, 眼淚糊了一臉。賀重淵嫌棄得要命, 又低斥道:“哭什麼哭?!”
陳超頓時連哭都不敢哭了,他現在好想回去找爸爸媽媽, 嗚嗚, 這個人怎麼這麼可怕。
虞萌萌看見自己爸爸這麼威風, 把陳超嚇成這樣,都要樂壞了,飛快跑過來抱住他的胳膊,崇拜地說:“賀叔叔,你好厲害。”
賀重淵低下頭,小姑娘比兩年前要抽高許多,都到他肋下了,賀總有些鼻酸,他完美地錯過了女兒重要的幼年。
他一改剛才麵對陳超時的“凶神惡煞”,目光柔柔地望著她,女兒仰著小腦袋滿眼崇拜地望著自己,賀重淵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樣雄心壯誌過,他要當這個世界上最英明神武的爸爸!
他想摸摸她的頭,可是大手在她亂成雞窩的頭發上懸停了一下,還是改成拍拍她的小肩膀,回頭對陳超說道:“向萌萌道歉。”
陳超要哭不敢哭,癟著嘴帶著哭腔說道:“對、對不起,我錯了。”
“你錯在哪兒了?”
陳超繼續哭道:“錯在不該扯她頭發。”
“還有呢?”賀重淵很不滿,做為一個父親,他現在看全天下的小崽子都很不順眼,尤其這種扯女兒辮子的家夥。
陳超張紅了臉也沒想到自己錯在了哪裡,嚇得又要哭了。虞萌萌氣憤地在旁邊補充道:“你還說我是沒爸爸的野孩子。”對於小孩子們來說,彆的孩子有任何與自己不同的地方,都會成為他們排擠的對象,而自己有對方卻沒有的,就會讓他們生出極大的優越感。
麵對同齡人的排擠和優越感,對於那些明明彆人都有爸爸,自己卻沒有爸爸的孩子來說,“爸爸”這個詞就會成為他們最痛苦的根源,都是因為自己沒有爸爸,所以才會得不到同齡人的認同。
就算是虞昊,也是被家庭的環境影響,才想成為一個“爸爸”,因為這是他無法得到的,所以他才會希望自己能扛下一切,以彌補“爸爸”這個存在。
虞萌萌其實也一樣,小孩子的天性讓她渴望父愛,渴望有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來守衛他們的家,給她們更多的厚重的安全感。
賀重淵見小丫頭眼圈兒都紅了,此時才感覺到後悔,他之前一心沉浸在、要做一個為他的寶貝們掃清所有危險的大英雄爸爸情節裡,現在才明白,其實小孩子真正需要的,是父母朝夕相處的陪伴,其他的都是狗屁。
“對、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陳超此時沒有父母撐腰,很怕賀重淵會打自己,不論三七二十一,一概先道歉。
賀重淵此時滿腔複雜滋味,愧疚、後悔、還有感激,感激萌萌願意涼解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
“你走吧。”賀重淵沒心情再理會陳超,陳超頓時如蒙大赦,一刻不敢再留,轉身就跑了。
虞萌萌是個大氣量的小孩,聽到陳超哭著對自己道歉,也就不想跟他計較了。
賀重淵彎腰將女兒抱起來,想親親她的小臉蛋兒,可到底是個內斂的人,滿腔深沉的父愛,全都密密實實地藏在心間,實在羞澀於表達。再說,他們都還沒相認,小丫頭,還有傾心和昊昊心裡頭是怎麼個想法,他都不知道,也不敢造次。
他把女兒抱到胳膊上輕輕顛了顛,發現小家夥果然比以前重了一些,他眼裡暈染了笑意,聲音柔軟得好像棉花,生怕把她嚇著了似的,“萌萌,你頭發亂了……叔叔給你梳頭發好不好?”
“好!”虞萌萌此時心情很不錯,可以在彆的小孩子麵前炫耀自己有一個特彆厲害的爸爸這件事,真的好棒呀,她心裡美滋滋的。
賀重淵抱著她去酒店外的便利店買了梳子,然後回到酒店的長椅上坐下,準備給女兒梳頭。
奈何賀總實在太高估自己的手藝,笨拙地拿著梳子想給她梳頭,結果發現發圈還在上麵,於是隻得先把發圈從女兒亂七八糟的頭發上取下來,結果他的手剛動了一下發圈,就聽到虞萌萌突然嘶了一聲,委屈地說:“賀叔叔你手勁小點。”
賀重淵那雙金貴的少爺手,不是握筆就是拿槍,從來沒跟小姑娘的長頭發戰鬥過,梳子都拿得彆彆扭扭的。不過賀總做為大老板,自信還是有的,他低下頭認真翻了翻萌萌的長發頭,才發現發圈和頭發絲纏得緊緊的,難怪會疼呢。
“萌萌彆動,發圈纏住了,我幫你解開。”賀總很有信心地說。
虞萌萌莫名有點不太信任,說:“那、那你手輕點,彆把我頭發扯掉了,顧姨姨的頭發就掉得很厲害,她說再脫下去就要成禿子了,我不想成禿子。”小姑娘很愛美的。
賀重淵:“……好的。”
好在,雖然費了一番工夫,賀重淵還是成功把發圈解下來了,不過仍然不可避免地扯斷了幾根頭發,他沒敢給小姑娘看到,捏在手心裡藏進了衣兜。
賀總大鬆了一口氣,拿梳子小心給她梳頭發。
小姑娘的頭發又軟又細,雖然被扯得很亂,但是一梳就開了,賀重淵很有成就感,還似模像樣地給她紮了一個小辮兒。
滿足,他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有點想發朋友圈炫耀一下,這是他第一次給女兒紮辮子,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賀總覺得自己寵女兒也要寵得有高度,不能像朋友圈裡其他人一樣,無腦炫娃。
——話說賀老板你這樣說,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打臉的!
虞萌萌從他腿上跳下來,抬手摸了摸頭發,頭發紮得比較鬆,還是歪的,鬆鬆垮垮偏在一邊,看地上的影子就不好看。
但是萌萌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她決定給爸爸留點麵子,於是假裝不在意,拉著他的手聲音軟軟地說:“賀叔叔,你還沒見媽咪吧,咱們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好。”賀重淵當然也想念虞傾心,一想到這個女人,他的心頭便熱血澎湃,仿佛十七八歲想到心上人就衝動得不行的少年人。他不敢奢求她是因為太愛他所以寧願自己受苦也要生下兩個孩子,但至少他在她心裡還是有位置的,這就足夠了,他就還有機會,他願意像萌萌教導他的那樣,用寵愛來感化她。
再說了,他還有萌萌這個最大的助手,再討不到心上人做老婆,那他就是真沒用!神仙也救不了那種!
而在這時,陳超已經向他的父母告完狀,陳超的母親一下就火了,她生平最為自己一胎就生了兒子而自豪,誰敢動她的兒子那就是要她的命。她認定了是虞傾心的姘頭欺負她兒子,非讓她給個說法。
不過,虞傾心的小叔陳利軍現在有求於她,狠狠瞪了妻子一眼,笑著對虞傾心說:“哎,小孩子打鬨著玩,多大點事兒,傾心你也不用在意,那什麼,快開飯了,把萌萌叫回來一起吃飯吧?小孩子不經餓。”
虞傾心也聽到了陳超的話,她反而擔心自家女兒受了欺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看看萌萌,你們先吃吧,我就不吃了。”
陳利民本來因為弟弟需要讓虞傾心找工作,心情挺不錯,覺得在弟弟麵前掙了麵子。他拍板就要讓虞傾心答應下來,可惜這兩人誰都沒理會他,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再加上父親八十大壽,做為兒媳婦的妻子虞寶芸堅決不來,大女兒女婿借口沒時間,都沒來露麵,害他在父親和兄弟麵前抬不起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臉色非常難看。
“站住,你小叔這樣好言好語和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陳利民黑著臉叫住了她。
“爸,我回頭再去看您和媽,今天就先這樣吧,一會兒我還有工作要做。”虞傾心本來就沒打算多留,她決定搬回來時,就已經決定不再和陳家走得太近,關係是好是壞,表麵上過得去就行,不會學這個養父。
她說完就出了餐廳,把陳利民氣了個倒仰,要不是餐廳裡人太多,他都想把這白眼狼拖回來打一頓了。
虞傾心出了餐廳,在花園裡找了一下,就看見虞萌萌頭發鬆鬆垮垮,賀重淵牽著她,一大一小倆人,一個眼含微笑,一個笑得滿臉都是陽光,腳步輕快地向她走了過來。
虞傾心心口咚咚快速跳動兩聲,她眨眨眼,笑著走過去問賀重淵:“學長,你什麼時候來的?事情忙完了嗎?”女兒和他通信的事她是知道的,雖然她有自己的顧慮,但是就如萌萌從未問過她關於她爸爸的事,那她也不能阻止萌萌自己的選擇。
“是,”賀重淵在她出現時,目光就一瞬不瞬地停在她身上,眸光中含滿深情,“抱歉我回來晚了。”
虞傾心被他這個目光看得臉上一陣發燒,慌張地牽過女兒的手,問道:“你的頭發怎麼鬆成這樣了?”
虞萌萌一直在偷看他們的互動,小手捂嘴偷笑了一聲,然後添油加醋把陳超拽自己的頭發,以及賀重淵幫她教訓回去的事告訴了她。
虞傾心秀眉緊擰,半晌說道:“下次再遇到他,媽咪也幫你教訓他。”
“嗯嗯,媽咪最好了。”虞萌萌飛快點動小腦袋,抱住她的腰蹭了蹭,然後回頭看看賀重淵說,“賀叔叔,我和媽咪有點餓了,咱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虞傾心:“……”
賀重淵的目光就沒從這一大一小兩人身上移開過,聞言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女兒說這話的目的是想幫自己,立刻說道:“好,正好我也餓了,傾心,咱們一起去吧?”
虞傾心:“……”
她早就已經注意到賀重淵的改變,而且他的改變並不小,以前的賀大少爺我行我素,但是從來不會這樣……這樣,就是放下身段和人說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