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點頭:“我與阿簡實是為大郎感到高興,說笑一二。盧相師說得是,正事要緊,再沒得讓何家覺得沈家輕慢的。”
在供桌前又倒一遍酒,道:“沈家表兄,你家大郎今日與何家行納采之禮,你在天有靈須庇佑大郎得一佳婦,昏禮諸事順當。”
喚了沈拓上前行了跪禮,簡氏、曹大、盧繼三才這才拿了六禮出門。
盧繼捧了雁,到了二橫街胡同,見院門大開,探出院牆的花草都似比往日開得燦爛。盧娘子出來迎三人到了正堂,又奉上香茶。
兩家雖早已屬意,但還是要裝模作樣有番,盧繼道:“沈家有兒郎、品行端方,適婚之齡,聞何家有佳婦,端莊貞淑。今擇吉日備六禮,求娶何家佳婦,望公納雁應允。”
何秀才接了雁,算是正式答允了沈家的求親:“何家有女,今吉日允沈家之求。雁飛南北,貴有其所,人有陰陽,應相合相得;雁有序,人有禮,應謙而互讓;雁有其情,脫網不去,人有其意,應白首相顧。”
“既得佳婦,必珍而重之,舉案齊眉。”
曹大和簡氏聽得兩眼懵圈,兩人均坐得端端正正的,心說:這何秀才真不是與我們一路的人啊。大郎是個巡大街,咱家是賣棺材的,他舅舅現在是個泥腿子,這半懂不懂啊。也不知何小娘子怎個模樣,若也同何秀才公一般,日日這樣與大郎說話,再來個吟詩作對的,大郎非得減壽十年。
管他娘的,反正何家收了大雁,這事也就定了,到時再嫌沈家粗俗也反悔不得。
曹大和簡氏對視一眼,雙雙又堆起笑臉兒。
盧娘子過來將大雁關在籠子裡,拿米飯拌了菜葉喂它。餘下的五禮則收入房中,一一解開看了一眼,再重又用紅綢包好,又拿核桃、柿餅換了酥糖、乾棗,隻等沈家歸轉時帶回去。
又去廚房做了蛋酒湯水,一碗兩顆,用兩個托盤托了,匆匆去何棲房中叫她一塊送去待客,也是讓何棲在沈家長者前亮個相。
何棲正無聊呢,打疊著精神繡喜帕,婚服她還未動手,等問名後再裁剪,布匹倒已經扯了,上好的綢緞,還是青色的,男方的婚服倒是紅色的,所謂的紅男綠女。按禮,女家還要為男方做身衣服鞋襪,男方納征下聘那日,女方收了聘禮再以男方鞋襪衣服回禮。
盧娘子進來看她紮著針,一朵合歡花繡得好不辛苦。
“嬸娘莫笑,我於針線上實不怎麼通,繡個簡單的花草已是勉強,鴛鴦蓮瓣實在不行。”何棲看著棚子上的花,自己先笑了,拿遠了倒是這麼一回事,隻禁不住細看,。
盧娘子實在喜歡何棲的大方,她又孝順,歎何娘子沒福。若不是早去,即便沒有養下兒女,收養了何棲,也可儘享天倫。
“一根手指還有長短呢,哪有樣樣皆通的。”盧娘子拉她起身,見她今日穿得鮮豔,反挽著雙髻,身上尚可,頭上卻隻在發間綁了兩根紅色綴珠絲絛,實在是素淡了點。折了瓶中的一支紅色茶花與她插在側間,又重點了口脂。“你阿娘早年間是個喜歡打扮的,若她在,憑著小娘子的模樣,不知會被娘子打扮得如何好看。”
“上回阿爹開了阿娘留下的箱子,有條披帛,繡得好生精致。”何棲順著道,“顏色又好看,我打算拿來配了昏服。”
盧娘子雖不知什麼樣的披帛,她心中何娘子一切事物都是好的,笑誇道:“唉喲,若是長短合適,自然是好。”披帛有長有短,既要搭禮服,自要長及迤地。又拍手,“瞧我這忘性,小娘子隨我來。”
到廚房,讓何棲托了其中一個托盤。
何秀才正與盧繼說起兩家問名的事,問名自然也要挑個雙數吉日,又相商到時去哪個寺廟問吉。曹大本來是個會說的,隻是他棺材賣多了,嘴皮子過溜,生怕露出市儈的嘴臉來,沒得在讀書人麵前丟人。
倒是簡氏膽大,在旁道:“本來盧相師也會卜卦,我們小戶人家也沒多的講究,隻是他又要當大媒又要問卜,實是勞煩了他。桃溪寺廟,香火旺,又靈驗的也隻是千桃寺,又算不得遠,既親家公與廟裡的和尚相熟,自到千桃寺卜個吉。”
“正是如此。”何秀才笑,“早間早去,午間也能得回。”
幾人議議事,隨嘴又誇誇自己家的兒郎,上門求娶,也不興自謙自貶的,總不能把自家的小郎君說個一錢不值反要對方將女兒下嫁。
簡氏眼尖,見外麵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隔窗一個窈窕的身影,付度其中一個必是何家小娘子,忙打起精神來。
這一看,簡氏在心裡樂開了,他們家侄兒果然是個好福氣的。真是,誰能知何家竟藏了這樣一個美人兒?
曹大雖不好太細看,卻也看個八九不離十,心裡嗬嗬一笑:怪道大郎隻差將嘴給笑歪了。
二人又見她無半扭捏小氣樣,更是滿意,再誇起何秀才養了好女兒時,更加情真意切。蛋酒做得十分美味,放了上好的紹酒,足料的糖,吃得人隱隱上頭,更添幾分喜意。
三人送了雁,又將五禮帶回,兩家人算是完成定婚第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