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拓:“應是去你舅家,隻是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沈拓道:“許是明日想與舅舅家一同來。”
“這……”陳據揣著手,“這倒也沒辦法,她是哥哥的親娘,你娶親納征她要上門也在情理之中。”沈拓有這麼個娘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血楣,相比之下,他那又囉嗦又凶悍又摳門的老娘簡直是良母。
沈拓揉揉眉心,找了曹沈氏。曹沈氏道:“她是你親娘,血脈天性,避也避不過去。”吩咐三兒媳小簡氏道,“三媳明日隻跟著她,也不必與她大小怕,隻看著她不叫她生事。”
“隻管放心,便是她上茅廁我也跟著去。”小簡氏大包大攬。
曹大媳婦許氏笑道:“怕不是你自個喜歡聞夜香味?”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小簡氏啐道:“還是大房長媳呢?半點不穩重。”
“也沒文法律條規定大房就得穩重的。”許氏自己也笑得前仰後合。
十八一早,沈家近戚好友齊聚,肉鋪一早送來宰殺好的生豬、生羊,洗得乾淨了架在空地上,陳據等人拿粗的木棍,將豬綁好,又叫了縣裡兩個生得力壯的衙役試著抬了下。
“可還使得?”
“使得倒使得,隻綁緊些,半路鬆了可是丟人。”兩個青壯將腰一係,抬得很是輕鬆。陳據又將麻繩在豬腿上綁了好幾圈。
許氏在那將頭晚染的喜蛋一個一個在花籃子裡壘好,另一頭的花籃晨壘了糕點,這人卻不好挑,一頭輕,一頭重,把挑花籃的愁得直皺眉。許氏笑罵:“你是個傻的,你把輕的那頭離遠些。”
大簡氏又清點了備的禮:“看看是不是夠九種,彆臨出門發現少了。”
沈拓先時還列了單子,被大簡氏一問,反倒疑惑起來:“豬、羊、魚、雞蛋、糕點、乾果、布匹、扇子、首飾。”
大簡氏細細對了一遍,見沒錯這才鬆了口氣,又讓沈拓去待客,自己腳不著地去廚房煮糖水。
眾人忙成一團時,齊大舅夫妻和齊氏拎了包紙包進門,沈拓正與季縣令的長隨說話,齊氏看到兒子,淚盈於眶,上前拉住沈拓的手,哽咽道:“大郎……”
那長隨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這婦人怎麼回事,一來就拉了沈拓的手哭。看年紀十分年輕,粉香腮紅,又穿了鮮豔的春裝,一時疑心是不是沈拓惹下的情債。
沈拓尷尬得奪回自己的手:“阿娘與阿舅、舅母來了!”
季長隨將兩眼瞪得溜圓,再沒想到這竟是沈拓的母親。小簡氏一陣風似得刮出來,不等齊氏再開口,扯了她的手就往裡拉,還道:“唉喲,三娘來了,大郎大喜,你這個將要做婆母的可備好將來要給新婦的見禮?我阿娘當初可足足給了我三兩重的鐲子,三娘是個大方人,隻有比我阿娘客氣的,唉喲,真是讓我羨慕。三娘有時日沒來看大郎二郎了吧?我這記性不好,記不大清,是一年還是兩年來著?二郎現在生得好俊,跟個小仙童似的,隻是穿得簡陋,三娘來給二郎打扮打扮。”
季長隨瞪著小簡氏和齊氏的背影,將話聽了個十成十,拍拍沈拓的肩:“沈都頭,不容易啊。”
“讓長隨見笑了。”沈拓隻得拱手苦笑。
“做人子女又哪能擇得了生身父母。”季長隨很是理解,都說父慈子孝,自也為父不慈,為子不孝的。
齊大舅是個靦腆的人,沒想到外甥家中竟這般熱鬨,越發縮手縮腳,隻管撿了個角落躲著,倒是齊舅母找了許氏,幫著安排茶飯點心。
小簡氏隻管拉著齊氏在內間坐著,倒杯冷茶往齊氏手裡一塞,道:“三娘隻管在這歇腳,前頭亂糟糟,你年輕,免得衝撞了。”
齊氏被拘得一肚子火,欲待掉眼淚,小簡氏順手從桌子邊撈起一塊醬色的破布往齊氏臉上招呼:“唉喲,三娘是水做的,隻是今日可不能掉眼淚,添晦氣。”
“不知二郎在哪?”齊氏無法脫身,隻得坐著問。
“他小人家家的,今日人多喜氣,他不知鑽哪湊熱鬨去了,晚間吃飯就見到了。”小簡氏笑嗬嗬的,拿出一茶盤的長生果,撿了一顆捏破殼剝仁,“三娘也搭把手,咱們手笨的也隻能做些下手。”硬是塞了一大把長生果給齊氏。
齊氏恨不得把手裡的長生果扔到小簡氏臉上去,又不敢,委委屈屈地幫著剝果仁,還把精心養的指甲給剝劈了。
她被小簡氏絆住,沈拓在前頭著實舒了口氣,直等請親朋將九禮或抬或挑出了門,臉上這才帶了笑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