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2 / 2)

春時恰恰歸 申醜 5883 字 9個月前

季長隨憤憤道:“我是最隨和不過的,都頭定是與我有誤會,改日與都頭喝上幾杯,不信說不上話。”

沈拓笑著虛應道:“得空與長隨吃酒。”

季蔚琇看季長隨吃鱉,並不覺失了臉麵,反倒看得頗有興味。

沈拓又道:“苟二萬死不足惜,苟三獻了銀,難道便能消得苟二惡名?也太便宜了些。”

季蔚琇微凝,然後道:“人之一物……”搖頭苦笑道,“苟二之罪,三年猶深,五年如何?十年又如何?河底沉屍,無有名姓,與桃溪眾人又有何乾?一時感歎,道聲可憐,十年過後,又如何?”

沈拓啞口無言。

季蔚琇又道:“苟三與我要了路引,怕是要遠離是非之地。”他輕笑,“他聲稱捐了身家,怕不是實情,苟二做人禽獸不如,卻是經營有道,定有後手交托。”

沈拓則想:苟三拿著苟二留下的私產,攜了家小一走了之另謀出路,臨行卻遞了枚鉤子與明府,讓桃溪富紳大戶做了魚塘肥魚,扯了腮唇也要吞了餌食,隻怕日食夜寢都要咒恨苟三。苟家剛分了家,銀錢尚未捂熱,便要送出好些,再有苟五這等深恨祖宗遺下許多親眷的,恨不得將苟三兄弟挫骨揚灰。

苟三費儘心機攪混了一池之水,驚起烏龜王八無數,未免可笑可歎。

季蔚琇不知他心裡所思,隻笑道:“明歲事務繁多,鮮能得閒,都頭少不得又要冷落家人。”

沈拓回過神,眸中閃過一絲暖意,笑道:“我家在桃溪,即便忙碌也是日日得見。”

季蔚琇微怔,思及父母兄長,沒了興致,懨懨讓季長隨送客。

季長隨被擠兌了一句,也沒長些記性,抱怨道:“都頭沒個眼色,隻撿郎君的痛處說,都頭日出夜歸,郎君月旬也隻一封書信往來。”

沈拓暗悔失言,拱手賠禮。

季長隨自認扳回一城,倒和顏悅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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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回去時,騎馬繞了一程路,遠遠看了苟家宅院,庭院深深,白紙燈籠隨風搖晃,門前灑得紙錢被風一吹,紛紛揚揚卷地而過。苟老還未出殯,宅內不聞佛音,宅外不見唁客、和尚,冷冷清清,倒像白事已了的模樣。

沈拓拍馬而過,經過一處私宅,柴火高架,火光衝天,遠遠散著幾個看客指指點點。他一驚之下,正要上前,定睛一看,火堆邊一人正是苟三,身側穿著孝衣卻是他的妻兒。

他這是燒化了苟二的屍首?

沈拓勒住了馬,靜看了一會,烈火炎炎,焚不去生前之惡,苟二終將成為一捧骨灰,隨風一揚,也不過臟了人間萬物。

他返身歸家,家中酒宴正酣,曹二與陳據幾人喝得高興,脫了外衣隻在那叫囂拚酒,陳據幾人更是酒徒,平日隻嫌不夠,難得儘興,又有酒肉,更是喝得東倒西歪。

曹大與何秀才等人看得好笑,又嫌他們吵鬨,另避進了偏廳,他們也喝得半醉,棄了火盆,四開窗門。

何棲與他們另配了爽口小菜,整治酒案,笑道:“阿爹今日也喝得忘形。”

何秀才笑:“難得熱鬨,曹親家與你盧叔言談風趣,不知不覺貪了杯。”

曹大生得胖,喝得嘴裡起絮,心口悶熱,對何棲笑道:“侄媳做些醒酒的湯來。”

何棲道:“知道叔伯們今日吃酒,廚下早熬了醒酒湯。阿爹與叔伯們吃得胸悶,不如先吃點鮮果,柑桔,水梨,略去些燥意。”

何秀才道:“阿圓去備來,曹親家吃得口中乾渴,吃些鮮果也好潤潤口喉。”

何棲應聲出去,曹大醉意見湧,哈哈大笑,隻對著何秀才道:“親家公好教養,哈哈哈,隻便宜了我家大郎。”

何秀才頓生戚戚:養得好好的閨女嫁作他人婦,現下想想仍舊心酸。

偏偏這死胖子喝醉了還洋洋得意,仿若得了天大的好處。隻得勉強道:“曹親家錯誇了。”

曹大還要說:“誒,不錯誇不錯誇,不知多少人犯了紅眼的病,哈哈哈,再好的肉也落了我大郎鍋中。”

何秀才聽他說得粗俗,無奈:“曹親家真個喝醉了。”

盧繼拿筷子指著曹大道:“曹鋪主醉得不輕啊。”

待見沈拓進門,似得了救星,道:“大郎快來,曹鋪主醉了,大郎替了他來吃酒。”

沈拓一聽便知盧繼也是半醉,笑道:“也罷,不醉不歸,了了這些鳥事,去去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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