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棲道:“阿姊不輸男兒,到底艱苦。”
方娘子道:“我知道妹妹的擔心,告訴妹妹知曉,阿姊的身手不輸那些臭男人,連我家夫君都不是我的對手。我家夫君雖時有誇口,打架鬨事,他倒不是吃虧的。彆處不知,陳大狗身邊的這堆人,沒有一個能對上我家夫君的,也隻徐家哥哥降得住他。”
何棲道:“阿姊為何不找個輕簡的事,這般自苦?”
方娘子笑:“我既不輸男兒郎,為何不能做他們常任的活計?”她輕道,“妹妹,不想看看外處的山,外處的人,外處的水嗎?我幼時,聽阿爹外出歸來,說起外地的新奇事物,心中便想:不知何時親去看一眼,彆處與桃溪到底有多少的不同?”
何棲驀得抬頭看過去,方娘子笑眼相迎,二人心裡都生出一個念頭:原來她和我都有一般的心思。
盧娘子在旁聽得心驚肉跳,取過一碗木蓮凍放在何棲麵前,道:“說了半日,怕是口乾。”又塞了木勺在何棲手中,,實忍不住道,“小娘子說得興起,外頭的山水也不過如此,你去宜州,那處的山可生了角出來?”
方娘子插嘴道:“世上又不隻一個宜州。”
盧娘子氣得拿眼瞪她,心裡萬分後悔讓她進屋與何棲說話,說了這麼一簍子亂人心智,蠱惑人心的話來。勾得何棲起了不好的念頭,她如何與娘子、何郎君交待,便連沈拓那邊,她都無顏相對。越想越不安,板著臉對方娘子道:“你是不輸與男兒郎的,隻是,深在內宅,相夫教子的女娘便輸與你?”
方娘子張口結舌,道:“我隻想著未免無趣。”
盧娘子冷笑:“船工雜事不輕省,拉扯兒女長大便輕省?”
何棲拍手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好一概而論。內宅女子固然令人心生敬佩,如阿姊這般也令人心神俱往。”
盧娘子道:“我不管彆人如何,你卻不好將萬事一丟,風裡來雨裡去,跟著做起船工雜事來。”
何棲笑著伏在她膝上道:“盧姨放心,我是個懶散的,又無能,哪做得來這等事。至多,讓大郎帶我坐船,看看各地的景物。”她邊說邊偷向方娘子遞了個眼神。
方娘子心領神會,微側過臉笑。
盧娘子也笑,撫著何棲的秀發道:“便是如此,你與大郎一處,盧姨才不管你們要去哪裡。孤身一個女娘,卻是不好亂跑,你阿爹定是第一個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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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娘子在沈家坐了半日,這才起身告辭與方八歸家,方八樂得直搓手,拿手肘去捅陳據,直把陳據捅得直唉喲,他得意道:“哥哥如何?我便說我家娘子了得。”
陳據揉著胸口,連著心口都痛,愁眉苦臉道:“你們夫婦倒是如願了,我如何與都頭交待?雇了你這個憨大個,又捎帶一個年輕娘子,還做了雜事。哥哥要是疑心我誑騙嫂嫂,多年的交情都要化為烏有。”
方八笑道:“都頭何等心胸,怎會疑你?”
陳據恨不能吐出一斤血來,怒視他道:“你怎知哥哥心胸寬廣,倒是相熟一般。”
方八理直氣壯道:“尋常男兒小雞肚腸,哪容得家中娘子在外領頭理事。定與我一般,豁達大度。”
疑是小雞肚腸的陳據氣道:“哥哥是心胸寬廣,你是大個憨傻。”
方八也不生氣:“哥哥心中不快,我不與哥哥計較,哥哥出了氣,晚上也好睡些。”
陳據非但沒出到氣,反被氣得夠嗆,道:“明日再不要見你們。”
方八小心看他一眼,趨近一步,道:“我家娘子吩咐了,既應了工,都頭便是主家,讓我跟來鎮著場子,以防有人生事。”
陳據長吸口氣,疾步回家吃了半壇的酒:好懸沒被方八給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