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謝過,與陳據幾人使個眼色,一夥虛過幾招。
一人揚聲道:“好啊,哪個走得消息,坑害了兄弟。今番不與你們糾纏,他日定要尋場子。”
陳據也嚷道:“怕個鳥,你們隻管來,抓了你們報官還得些賞錢。”
他們對罵幾句,這夥賊人邊罵邊撤,隱入林中沒了蹤影。沈拓點燃火把,看著如藏鬼魅的密林,似南柯一夢。
徐安道:“都頭,這夥賊人似有來曆。”
沈拓眸光微暗,道:“不與我們相乾,他是賊,我們不過跑船做水運的。”
陳據、徐安、方娘子等人點頭稱是。
方娘子笑道:“他說一通,忒雅了些,我隻半懂,活跟窮措大念書似的。”她將笑一揚,又道,“留幾個兄弟在碼弟以防賊人反複,都頭不如早些歸去陪陪我家妹妹,省得了她擔心牽掛。”
沈拓笑起來,微施一禮,道:“既如此,我先走一步,辛苦陳兄留下防著萬一,方娘子、八郎、徐哥哥也都先回,料想他們不會殺回馬槍。”
方娘子、陳據幾人道:“鬨了一宿,也沒睡意,我們幾人點火吃酒,天明再散。”
沈拓見他們堅持,也不多言,與幾人道彆,先去了一趟曹家。
曹英因被留在家中,隻能乾著急,他草草用畢晚飯,在偏院背了手打轉。曹英的娘子生下一女,雖盼子不得,看著小女烏溜溜的黑眼珠,仍舊疼愛非常。她見曹英臥立難安,又不知曉出了何事,跟著急道:“你可有不解的事,不如與沈表叔敞開了說,是好是壞,自己瞎自琢磨的。”
曹英怕她受驚,不好與她細說,笑道:“你先去睡,我等大郎來呢。”
曹英娘子聽了,放下心來,道:“不是兄弟間生了齟齬,凡事好說。”
曹英哄了她回去,自己坐了半宿,推窗看看外麵有沒有火光,暗道:我怕是急得傻了,便是著火,哪裡看得這般遠。
直等得沈拓上門,曹英這才長出一氣,問道:“大郎,可是事了?”
沈拓道:“如先頭說定的一般,也不曾出岔子,明日等另一批貨到,便可出船。”
曹英笑道:“直娘賊,害老子受這場嚇,讓我知曉哪個要下黑手,捏碎他的卵/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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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棲將被子鋪在熏籠上,搬了案幾上床,設了紙筆將桃溪幾家富戶一一列在紙上,窮凶惡極又請得賊匪的,桃溪也不曾有幾家,隻是沒影沒跡,實不知是何等的狂徒做惡。
將紙筆棄到一邊,心道:小人拿己心度君子之腹,反之,尋常良民哪料得凶徒惡行。這些人連心胸都沒有,哪論得狹窄。
也不知夜深幾許,聽得外頭施翎與沈拓說話。
一個問:“哥哥,碼頭的事可順當?”
另一個道:“家中可有賊小?”
二人頓笑,聽施翎道:“哥哥快去與嫂嫂報個平安,我先去歇下,骨頭酸僵。”
何棲等沈拓進屋,將一盞暖茶遞與他,輕聲道:“大郎先吃盞茶驅下寒氣。”
沈拓道:“每逢有事,娘子總是不睡。”
何棲笑道:“家中碰著這樣的大事,讓我好睡,未免也太強人所難。”她幫著沈拓除去外衣,問道,“可有傷到?”
沈拓道:“這夥賊卻是守信的,燒了些稻草唬了唬人,與我們虛過幾招便走了。”他疑惑道,“我隻記不得何時的交情。”
何棲道:“你識得五湖四海的人物,許是忘了。”
沈拓搖頭:“他不是池中魚,若有接觸,我應記得些許。”
何棲溫聲道:“他既不願明示,自然有避諱之處,倒也不必深究。”
沈拓將領頭賊人說的話學了一遍與何棲,道:“這些是亂世的人,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離得遠些才能上著。”
何棲也是心驚,點頭道:“他們有他們的道,我們有我們的路,亂世人也好,太平犬也罷,哪由得任選?”
沈拓將她納入懷中,嗅著她的發香,微一出神,複又笑道:“我們爭做個太平世間的富家翁最好,屋宅幾間,船隻幾艘,知交幾許……”
何棲聽他似未儘之言,抬頭笑問:“還有什麼?”
沈拓一把將她抱起倒進床鋪裡笑道:“自然是兒女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