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在旁拉了盧娘子衣袖,問道:“那一位也來了?”
盧娘子一愣,紅臉拍腿驚呼道:“可是暈了頭,竟忘得乾淨。要不再等等?”
曹沈氏的耳聾隨心,時好時壞,偏這時她又好了,拍了拍床柱道:“阿許特特背了我,定是有事欺瞞,阿簡,三媳去扭了你們大嫂來。”
小簡氏哄道:“婆母多心了,大嫂不過與盧娘子說酒席的事呢。”
大簡氏也跟著幫腔。
曹沈氏拉長了臉,怒道:“你們欺我老太婆耳聾,連句真話也不肯應付,人老討嫌,我晚上睡棺木,你們刨個坑,埋了我去。”
何棲見機將吃得好好的阿息硬是從胸前抱了開,塞進曹沈氏懷裡,急道:“姑祖母,阿息不知怎哭得可憐!”
阿息沒了口糧,隔空還猛吸幾口,隻沒奶水到肚,扯開喉嚨便哭嚎開來。
曹沈氏卻不是個好哄的,輕搖幾下阿息,搭著唇道:“哼,你阿娘捉弄呢,連口奶都不讓你安生吃!”將阿息交還何棲,爪子一樣的掀開她衣裳,斥道,“怎好餓著我侄孫孫?”
何棲鬨得滿麵通紅,穩了穩心神笑道:“姑祖母先消了氣!阿息還要交與姑祖母洗頭身求福呢!”
曹沈氏橫眼:“還是我侄孫媳孝順!”
許氏幾人堆了笑臉:“是我們不好,婆母消氣。”
曹沈氏不依不饒:“你們隻將事交待了。”
許氏無法道:“阿息嫡親親的祖母還沒到呢。”
曹沈氏火冒三丈,道:“她是上賓,幾架車也拉不來,還要抬禮下帖呢,請祖宗才請得來!我們哪等得她親至。”又對何棲道,“侄媳,我是坐高位的,與你做了主,不等你家的祖宗了。”
何棲與曹沈氏親,齊氏這般行事,實是可厭,泥人尚有三分泥性,何況何棲,當下笑道:“憑姑祖母做主。”
曹沈氏得了意,手舞足蹈笑得如同三歲稚童。
等得齊氏來時,阿息早已由曹沈氏洗過身,哇哇大哭著得了千百的吉語,居長者又送金銀器,阿娣托著長盤沉沉壓手。
季蔚琇雖不曾親至卻遣了季長隨送一套蓮瓣石榴紋錯金銀杯碗匙箸,俱是小兒所用,精巧細小。
何秀才溺愛阿息,抱在懷裡,麵有得色,樂陶陶示於眾賓客前,賀客少不得又將阿息誇了又誇。
齊氏委屈,今日來遲倒不是她有意所為。她與阿息打項圈,來時不曾留意,竟落於家中,她疑丟在路上,回頭尋回家中,這才耽擱了。
大簡氏笑道:“你隻早來又能誤了什麼?早個一宿一日的,落哪都誤不了事。”
齊氏不敢過於爭辯,偷拿手絹拭淚。沈計早先見著齊氏,恨不得避到屋外去,齊氏每來見不到二子,心中失落。如今沈計倒不再避她,隨在她的身畔,斯文有禮,一言一行,不出半點差錯,言稱阿娘,唇有淺笑,隻目中無悲無喜,不過生人。
齊氏對著沈計竟是心生懼意,幼時他也如阿息這般大小,被她摟在懷裡,慢聲哄逗,也曾拽了她衣角聲聲喚道:“阿娘阿娘……”
“阿娘?”
齊氏一個恍惚,正要應,聽沈計又道:“阿娘,今日侄兒洗三,阿娘為何不喜,反麵露哀淒?”
齊氏喉中一哽,笑道:“大郎有後,我心中歡喜,才有淚意。”
沈計點頭:“這便好,阿娘少來,奴仆陌生,還道他們慢待了。”
話至此,齊氏隻得換上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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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宴席去是何家酒肆定得葷素羹湯,家中又另架鮮羊、大肉,酒水更是齊備。
曹英,徐安等人坐了一桌,方娘子與陳據出船,置了賀禮托徐安送來,又叮囑要一壇酒去等歸再吃。
沈拓與他們自是另種熱鬨,免不了一場大醉,實撐不下,便讓施翎過來代吃幾碗,施翎臨頭叛變,反灌了沈拓幾碗酒。
曹英拍手直叫好。
施翎笑道:“等哥哥再辦洗三宴,我再好好替哥哥吃。”
沈拓借了醉意笑道:“我先記下。”
他們院中吃酒相慶,屋中阿息卻早已入睡,何棲耳聽外間歡聲,拿手指一點阿息額頭,笑著輕語道:“為你來賀相聚,你倒是好睡。”
隻盼水平無波,歲歲有餘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