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要生孩子了,我就算再忙也要時常來看看你啊。”吳佩蓮一麵說著,一麵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坐下,單手撐著額角,笑看蘇秋漣。
蘇秋漣聽了嬌嗔的啐了她一句,“呸!油嘴滑舌。”
“……”不是,你們再這樣說話,我就要告給小姑父聽了啊!
蘇喃星在一邊一愣一愣的,心中默默吐槽。
吳佩蓮笑,但頓了頓微微垂眸撫了撫身上旗袍,話題一轉又淡淡開口,“不過啊……估計你這次還真說對了。”她抬眼看著蘇秋漣笑,“我這段時間還真挺閒的,哎……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代代都有新人出啊……”
哦?看樣子這中間是有什麼事呢。
蘇喃星停下手上的動作,和她家小姑姑一起看向吳佩蓮,靜待下文。
“怎麼?這是誰給你小鞋穿呢?唐老板沒給你出氣?”蘇秋漣剛才吐槽歸吐槽,可誰要真欺負她劃到自己圈子的人,那她肯定第一個不答應,“誰呢?這麼大的膽子。彆怕,我給你撐腰!”
蘇秋漣話音剛落就惹得吳佩蓮“噗嗤”一笑,看了眼蘇秋漣的肚子,笑著說,“彆急著給我撐腰,你先好好把你自己的腰給撐好吧。”
她這話完,小姑姑又啐了她一聲,並附送一個白眼兒後催促,“你趕緊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事。”吳佩蓮稍微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並接過翠兒遞給自己的紅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後這才緩緩道來。
原來是前幾天,吳佩蓮去出席某個活動,作為壓軸出場,當眾獻唱一曲的時候,誰知道車開到一半竟然出了狀況。既耽誤了時間。
而早就提前到了活動場地,等待了半天的伴舞團,以及主辦方都急得不行,正商量著增加個節目稍微拖延下時間,等吳佩蓮趕到的時候。
還商量著,那邊便急衝衝的來人,說伴舞團裡有個小姑娘竟然自告奮勇的上去了。
竟然就此名聲大噪,成了上海灘的一顆閃亮新星。
“看看,人家出名了不說,我吳佩蓮還得感謝這位上官小姐替我救場。”說到這兒吳佩蓮便忍不住輕聲嗤笑。
她這樣一說蘇秋漣便明白了。
這年頭耍手段上位的事就從來沒少過,她開歌舞廳這麼幾年也出過好幾出。隻是這種暗地裡踩著你爬上去了,轉身還要對踩自己的人說“謝謝”,這才是最惡心人的地方。
這事蘇喃星和蘇秋漣還真不知道,畢竟這段時間她們都沒怎麼外出過。但也沒想到就幾天的時間,就出了這麼多新聞。
“這還真是‘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啊。”蘇秋漣哼笑了一聲後,替朋友沉了臉,氣鼓鼓半天後扭頭看向吳佩蓮,秀眉一挑I便帶了些淩厲的豔麗,“都蹬鼻子上臉了,你和唐老板看得過去?”
就算他兩看得過去,她蘇秋漣也看不過去。
正當小姑姑已經盤算著找個什麼由頭,讓紅姐幫忙整整這個上官小姐的時候,吳佩蓮又開口。
“我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回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嘛……”吳佩蓮頓了頓又說。“這上官青冒出來的時間也挺適當。”
“這話怎麼說?”蘇秋漣有些疑惑。
她這模樣惹得吳佩蓮衝她翻了個小白眼,沒好氣的又補充,“我都這個年紀啦,歌後這名頭被人取代是早晚的事。剛好像在這宋二的事也解決了,我也不想再盯著這歌後的名頭。”
“但是吧……要是這名頭落在其他家也不好。剛好這上官青是仙樂舞宮出來的,倒也挺合適。”吳佩蓮頓了頓又說,“再隔不久,便是白公館那個老雜碎的生辰了,我恰好可以不去。”
這倒是。這白老爺對吳佩蓮的那點兒心思,可以說是整個上海灘都知道,現在能不去,倒也是好事。
蘇喃星和蘇秋漣想到這點兒,倒是連連點頭,算是讚同吳佩蓮的話。
“不過隻要這上官青還在仙樂舞宮,後麵的日子……就還長著呢。”吳佩蓮笑吟吟的,伸手將碎發勾至耳後。
明明美豔動人,眼角帶魅,卻讓一旁的蘇喃星看了,硬生生看出一股子笑著抽刀的凜冽感。
不由自主的縮縮脖子,提前替那位上官小姐示意一下同情。
“嘖。那你這樣就被取代了歌後的名頭,不是很沒麵子?”蘇秋漣見吳佩蓮有辦法,而且也不打算輕易饒過那踩著人上去的貨,便也不再說什麼,重新放鬆下來和她調侃。
“麵子?”吳佩蓮聽了好笑的看著蘇秋漣,順帶瞄了蘇喃星一眼,吐槽開口,“我這麵子,不是早在你們那家衣服店開張的時候。就沒了嘛。”
當初吳佩蓮的旗袍被白三姨太找人剪破,沒法兒上場時,便是蘇喃星去救的場。
而且還讓吳佩蓮那天的裝扮,登上了上海大大小小的報紙頭條,可謂風光無限。
後來蘇家要開上海最大的衣服店,展示櫥窗裡要放拿得出手的“招牌”時,蘇秋漣便想到了吳佩蓮那身旗袍。
所以歌後豔冠群芳的那身旗袍,此時便在蘇家衣服店裡掛著呢。
想到這兒吳佩蓮便忍不住在心裡發出歎息。這蘇家人都說人家蘇喃丫頭的鬼點子最多,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以她看啊,這不就是家族遺傳嗎?
一個個的,鬼點子可都不少!
想到這兒吳佩蓮便忍不住輕瞪了蘇秋漣一眼,身懷六甲的小姑姑,回以一個無辜又帶了點兒得意的笑。
“不過話說回來。”吳佩蓮頓了頓又說,“麵子這種東西嘛……以後慢慢掙回來就好了。”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笑看蘇秋漣,“倒是現在邀請我的邀請少了許多也算好事。這樣我就能多點兒時間來看看你,陪你說說話啦。”
蘇秋漣聽了,又笑著哼她一聲。
看得蘇喃星在一邊微微搖頭。
――再這樣時常來看她小姑姑,還陪她說話。估計小姑父真的要衝到仙樂舞宮去了。
嘖嘖嘖……
正想著時,蘇秋漣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看向蘇喃星,“喃星,白家是不是也邀請了我們?”
蘇喃星聽了,想了想後才點頭,“好像是。”
“那行了。”蘇秋漣拍了下沙發,一副“穩了”的架勢,扭頭看向吳佩蓮,“到時候雖然我去不了,不過可以讓喃星去,先替你出口氣。”
她話音剛落,蘇喃星便“啊?”了一聲。
這個任務……好像有些艱巨。
蘇喃星為難的眨了眨眼。
好在吳佩蓮也了解蘇喃星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蘇秋漣說這話,也不過是想讓她心情好點兒而已,便帶了好笑的口吻吐槽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喃星丫頭是什麼性格,你讓她去欺負人?”
說到這兒哼笑了一聲,覺得特彆可樂。
蘇秋漣聽了也跟著笑起來,她原本也就是玩笑而已。
倒是蘇喃星在一邊聽了,稍微有些不服氣。等兩人笑意暫歇後,她才慢吞吞的開口,“真要做……我好像還是可以的。”
“哦?”這話倒是讓小姑姑和吳佩蓮聽了,帶了些趣味看向蘇喃星,“那你到是說說看?”
她們倒是想看看蘇喃星能有什麼方法。
就連站在一邊的翠兒,也一臉好奇的看著蘇喃星。
“也沒多特彆。”蘇喃星想了想後慢吞吞的開口,“現在我人緣還不錯,隻要到時候說一句,自己不是很喜歡她,……不就行了?”
討好的方式又不僅僅是投其所好,還有替對方處理掉她討厭的人事物,也是討好的一種呀。
蘇喃星可沒少被白衣靜,以及她那群跟班孤立。所以她很清楚這一點。
不過這話出口到是讓小姑姑她們愣了一下,看著蘇喃星半響,上下打量的同時,臉上還帶著點兒“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丫頭”的意思。
反倒是讓蘇喃星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後開口保證,“放心吧,我不會仗著自己現在好了些,便隨意對彆人做這種事的。”
她話音剛落倒是讓蘇秋漣幾人回神,互看兩眼後便扭頭衝蘇喃星笑。
笑裡滿是對她的信任。
“當然了,你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小星星啊。”小姑姑蘇秋漣笑著說。
吳佩蓮和翠兒也在一旁笑著,看著蘇喃星默默點頭。
“哎,這樣……我倒是放心喃星丫頭多了。”吳佩蓮看著蘇喃星,略帶欣慰的說。
“哦?前任歌後,聽你這話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事啊?”蘇秋漣扭頭看向吳佩蓮,笑嘻嘻的說,“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嗎?”
吳佩蓮聽了蘇秋漣說的“前任歌後”,沒好氣的笑瞪了她一眼後,這才慢悠悠的開口,“我可是聽說了,這位上官小姐之前是仙樂舞宮的女招待的時候,被白家大少爺給瞧上了。”
“不過人家桀驁不馴,扭頭就跑。那白榮華什麼德行你們也知道,自然追到門口。好巧不巧就剛剛好摔倒在先生麵前。”
吳佩蓮頓了頓,哼笑一聲很是不屑的繼續說,“所以人家從那時候起,就嚷嚷著要報答宋先生的救命之恩呢。就連給我救場時唱的那首歌,都說的是唱給她的救命恩人聽的。”
彆說,那首歌還挺好聽。隻是無論是歌詞的深度,以及曲調的韻味,都不可能像上官清說的那樣,是她自己作曲創造的。
那歌的韻調,就根本不適合一十八、九歲的小姑娘。
說心裡話,不是吳佩蓮過於自信。但她確實敢確定,如果這首歌是自己來唱,效果絕對比上官青好出一倍不止。
至於什麼才女之類的話……也不過是偏偏外行罷了。不過大家都喜歡這樣又漂亮又年輕的才女,所以那些報社也不會管你真假。自然是怎麼有噱頭怎麼寫。
想到這兒吳佩蓮又意味深長的看向蘇喃星,慢吞吞開口,“所以……喃星丫頭,你可得留點兒心啊……”
蘇喃星?
蘇喃星有些懵。
――關她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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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太太!哎呀,我在這兒等您許久了。您總算回來了。”
錢盼盼才從黃包車上下來,還沒走進王家大門,一直等在一邊的二世祖便見了她,眼前一亮後揚聲叫人,等錢盼盼應聲扭頭看向他後,更是殷勤的跑過來,衝她點頭哈腰。
“你是……?”錢盼盼看著麵前的人,確定沒見過後眼帶警惕的開口。
她當初滾下樓梯時,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有三個多月了。元氣傷得比白衣靜重,加上在病床上時,白衣靜還利用王世耀來刺激她。
所以現在錢盼盼雖行動如常,但臉上卻帶了些病氣。
加上他原本就長得不好看,這一病即便是從前適合她的歐美風妝容,也有些架不住。
不像白衣靜,底子生得好。即便現在麵色蒼白那也是惹人憐惜的林妹妹。而她錢盼盼,連東施效顰的東施都算不上。
所以二世祖小跑到她麵前後,先仔細看了看她的麵色後,惋惜的“哎呀”了一聲,這才麵帶關切的繼續往下說,“二少太太,您可得好好休息才是呀,得多吃點兒補血的東西才行。”
錢盼盼聽了這話,隻想冷笑。
好好休息?多吃點兒好的東西?自從知道她不僅沒了孩子,甚至以後還不能生了後,她在王孫氏的眼裡就是一隻不能下蛋的雞。
整天指桑罵槐,說她吃白飯。
原本錢盼盼還以為王世耀怎麼也會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兒上,替自己說幾句話。
沒想到每當這種時候,她費儘心機嫁的丈夫,卻一聲不吭的直徑往外走。眼不見為淨的躲出去??
還是個男人嗎?!
錢盼盼沒辦法,隻得咬牙在白衣靜的冷笑中爬起來,收拾妥當後繼續回去上班。
但現在王世耀對她不同從前,自然不會讓她距離自己太近,便將錢盼盼從公司調離,安排到了拍賣行,讓她負責那一塊兒的工作。
所以,二少太太?
她還是什麼二少太太嗎?!
錢盼盼吞下那些怨懟,冷眼看了麵前的陌生人一眼,冷冷開口,“廢話完了?完了我就進去了。”
說完轉身就要往王家走。
才走幾步便聽身後傳來慢悠悠的聲音,“……我是吳老三介紹來的。”
吳老三?!
這三字像魔咒一樣,頓時讓錢盼盼頓了腳,眼睛微微瞪大。
站在原處的二世祖見錢盼盼這個反應,便知道有戲。從煙盒裡抖了根煙叼在嘴裡,慢悠悠點燃後甩熄火柴棍,隨意的丟到地上後重新看向錢盼盼的背影,勝券在握的開口,“現在可以談了吧?”
錢盼盼嘴唇抖了抖,捏緊手裡的包,這才轉身走回來,看著麵前這人,壓低了聲音焦急開口,“那些賭債我不是已經還完了嗎?!”
“是啊,所以我今天是來找你談生意的。”二世祖裂開嘴,露出一口黃牙。
錢盼盼見了竟渾身發抖,下顎骨緊繃,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半步。
――麵前人這個樣子,幾乎和當初陳校工來找白衣靜,卻堵到自己時……一模一樣。
她這反應讓二世祖不解,但卻不妨礙他講話繼續往下說,“二少太太。您以後都不能生了吧?”
這話出口,錢盼盼猛的抬頭看向他。
眼神利得像淬了毒的刀鋒,讓二世祖詫異的挑了下眉,卻半點不受影響的繼續開口,“你在王家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我可是打聽過了。你真的……不替你自己的未來打算一下?”
錢盼盼聽了,捏緊了提包把手,微微低著頭沒說話。
但二世祖一點都不著急,隻是眯著眼慢吞吞的抽煙。
因為他知道,錢盼盼一定會答應。
――“你們要我做什麼?”
二世祖聽了這個回答,得意一笑,將煙丟掉後低頭抬腳碾熄。
――他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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