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冰涼的手指握住他腳的那一刻,謝未笙渾身一顫,他吸了口氣,並沒有縮回腳。
“怎麼了?”宋螢螢抬頭,冰肌玉骨,倒是美得有些駭人。
“沒什麼,隻是你的手太冰了。”
她聽著似乎有些難過,說了聲“對不起”,便小心翼翼地在手指下墊了一層衣衫。
她的表情就好像如果謝未笙拒絕了讓她伺候,她就會難過得哭出來似的。於是謝未笙隻能僵著腿任她伺候,終於結束,宋螢螢似乎還想替他整理一下褲腿,謝未笙握住她的手,搖搖頭道:“不用了。”
“那我替爺梳頭吧。”
謝未笙之前雖是拒絕了讓她當丫鬟的請求,可不是怎麼的,謝未笙待在她的房裡的時間越來越多,起初隻是晚上,後來他時不時去教她寫一會兒字,似乎也就慢慢地在她的房間住了下來。
宋螢螢很聰明,幾乎沒讓他教兩次就學會了寫字。她生了智後,長年累月陪謝未笙讀了許久的書,許多字詞詩句都已知道意思,隻不過不怎麼會寫罷了。
她看似成熟穩重,有時候得到兩句表揚卻像個小孩子,努力繃著臉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臉上的喜悅誰也看得出。
自從家族生變入宮以來,他難得有這樣一段還算溫馨的時光,起初眾人都看不起他,後來眾人都厭惡懼怕他,最後能陪在他身邊的,竟然是一把劍。
好像也隻能是這把劍。
倒也不虧他精心養護、每日拭劍這麼多年了。
某一次,宋螢螢替他磨墨,謝未笙抬頭看到她精致如畫的側臉,突然開口道:“現在全府都知道你我同住,傳出去倒是毀了你的名聲,不知左相會不會介意。”
未等宋螢螢回答,他就自嘲一笑,“想必是不會的,我畢竟不是個男人,他也知曉。”
宋螢螢的眸子裡帶著不解和疑惑,“爺是男人啊,爺比
所有的男人都要英俊迷人。”
謝未笙的神情微微變了變,他笑了笑,“怎麼,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竟不知道太監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的。”她並非不知道謝未笙是太監之身,可這又如何,“可你就是男人啊,難道女人生不了孩子就不是女人了嗎?”
宋螢螢語氣真摯,似乎是真心覺得疑惑,不知道為什麼,她這種眼神讓謝未笙有些難堪,他冷淡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宋螢螢又強調了一遍,“就算我割了一個女人的胸,毀了她的生育,她也是個女人,又不會因此變成男人。”
“她是不會變成男人,隻會變得不男不女罷了。”這一瞬間,好像所有的情緒爆發了出來,他怒聲吼道,被她不諳世事的目光和自以為是地糾纏惹得躁鬱不安。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覺得臉上無光,又抿嘴不言了。他知道自己介意此事,越往上爬就越是介意,但此時由自己說出這句話,就好像自己也承認了這個事實,這樣一來,那些人的謾罵和諷刺不都成為事實了嗎,他好像就這樣對他們繳械投降了似的。
太狼狽了。是他最近在螢螢麵前太自在舒服了嗎?才會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宋螢螢似乎被他嚇到了,她慢慢靠近,從他身後輕輕抱住了他。“不是這樣的,爺,心靈的靠近會衝破一切外在的阻礙,就像人和劍,明明差異那麼大,卻還是能彼此相愛一樣。”
“愛?”謝未笙突然掙開她的手,轉過身看著她,眼神裡帶著懷疑。
“當然啦,不然你以為我的化身訣是如何學來的。就憑我自己,恐怕再等一千年也無法自行領悟化身成人的訣竅。”宋螢螢語氣悠然,開始了她的回憶,“很久之前了,我以前和一把劍一起在寶庫裡待過許久的,它碎過一次,被人重新融了,都不知過了多少年才重新產生神智。她很喜歡講故事,總是一遍遍跟我說她和她主人的故事,他們曾經相愛過,過了很美好的一段生活,她主人死後,她便碎劍了。後來她傳了我化身訣,之後又再次自行消散了神智,她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是,‘沒有了所愛的人,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日子太長太難熬了’。”
“那時候我還很懵懂,連這些記憶都是最近才慢慢想起來的。”
宋螢螢慢慢揚起一個微笑,目光很篤定,“你彆怕,你將來會遇到那個人的,真心愛你,並不在意你們之間有任何差彆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