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身上傷口很多,很深。
其中最嚴重的兩處,一道刺的,重重貫穿右腹幾乎透體而出,傷口泛白滲血,但好在看位置沒有波及重要臟器。
另一道是背部,由上而下,自左肩一直劃至後腰,鮮紅皮肉外翻,鮮血染紅了內衣和一大片黑甲。
看得紀棠頭皮發麻,她會處理外傷,但麵對這麼大的傷口一時都不知怎麼下手,沒有針和線,連簡單縫合都做不到。
但幸運的是,這傷不是新傷,先前止血敷藥過,趙徵扛過來了,現在隻是因劇烈動作重新出血,但血流速度比初傷緩慢多了。
趙徵的傷藥明顯比她的好多了,她把他身上剩下的藥全部倒在這兩個傷口上麵,還不夠,她隻好回頭去摸那些王衛身上的藥。
好在有一些,不然就得用黑衣人身上的了。黑衣人身上找到不少瓷瓶蠟丸,但沒法確定功效,她裝起來沒用,把在王衛身上找到的傷藥都倒到那兩個傷口上。
總算止了血。
“你忍忍啊。”
紀棠瞄了一直不吭聲的趙徵一眼,她撕下黑衣首領的內衣,裁成一條條,充當臨時敷料和繃帶,開始一圈一圈包紮起來。
他背部的那個傷口,得裹得很緊才行,她用力一拉,他背部肌肉猛一繃,片刻才慢慢放鬆下來。
“那我來了。”
他居然一聲都沒吭,這意誌力簡直了,不過沒這意誌力估計也撐不到這裡了。
紀棠手法專業,速度雖不很快,但也算麻利包紮完畢,按了按繃帶,很好,不搖不動很牢固。
這還沒完,趙徵身上深深淺淺的刺傷劃傷極多,不過見識過那兩個大傷口,這些都不算什麼了。
撕了五個黑衣人的內衣,把乾地上所有黑衣人都扒乾淨了,剛剛好夠用,不然她就得去扒褲子了。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紀棠累癱,為了避免製造不必要的痛苦,她一直全神貫注,完事累得不行,比爬半天的山路還累。
“好了。”
打完最後一個結,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熱死了,紀棠摘了一片大葉子猛地扇風。
趙徵看了她一眼,垂眸瞥一眼身上包紮好的傷,方才止血治傷,他全程盯著紀棠的動作。
有些出乎意料,對方手法細致又仔細,這個陌生少年還真是在很認真給他裹傷。
趙徵垂了垂眸。
兩個人都沒說話,都在抓緊時間休息。
紀棠估摸著,休息半個時辰應該可以的。她不坐下不覺得,在山裡摸爬打滾半天還挺累的。
這身體固然遺傳到了祖宗的優秀基因,但細皮嫩肉,腳丫子辣辣疼,大概是磨破皮了。
於是紀棠順便給自己也上了點藥。
休息了大概半個時辰,天已經黑透了,狂風把陰雲吹開,一線月光瀉了下來,黑魆魆的山林能勉強到一些。
雖然天黑,但連日大雨野獸都躲了起來,反而是個在山林中穿行的好時機。
紀棠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差不多了,她側頭看趙徵。
趙徵睜開眼睛,一手駐劍,扶著山壁,慢慢站了起來。
這人居然還能站得起來。
太厲害了。
但趙徵傷勢實在太重,失血太多,站起來已經是極限了,他站定片刻,往前一步,身形還是晃了晃。
紀棠趕緊衝過去扶住他,要是摔實一下,她之前就做白工了!
“逞什麼能啊你!”
她趕緊扶著他靠在山壁上。
但現在就很麻煩,趙徵明顯獨立行走都很困難了,更甭提讓他翻身越嶺。
紀棠思考了一陣,無奈認命:“我背你吧。”
該慶幸這身體天生力大,要是個普通閨秀,估計要懸,紀棠挑挑揀揀砍了一根樹枝當手杖,直接轉過背俯身,要把趙徵背起來。
過程還算順利,因為紀棠對趙徵說:“快些,我們得趕緊走。”
身後軀體僵硬了一下,終究還是被她背了起來。
趙徵看著少年身軀偏瘦,但常年習武肌肉緊實,其實挺重的,幸好她準備了手杖。
趙徵的黑甲已經不能穿了,她給他換了小包袱另一套短褐。這衣服是紅豆偷的,尺寸不合,先前她穿藍色是因為最小,這套大的他穿著還鬆點,算合適。
紀棠撕下黑衣人的外衣,編成繩索帶一帶,另一手則拿著手杖,想了想,她把趙徵卸下的輕甲也串起來提上了。
“我們怎麼走?”
在這方麵,紀棠還是更相信趙徵,畢竟按原來軌跡他並沒死在這裡的,還是讓他選方向的好。
趙徵掃視左右,片刻道:“後方,沿河穀下行。”
紀棠蹚進河水裡,用手杖在身邊撥動點著,開始慢慢前行。
其實她也更偏向河穀的,這個河穀很隱蔽,這麼久都沒有人找下來,更說明它的隱蔽性,而且河穀也好走,雖它有水,但它平。
這一走,就是一宿,期間紀棠休息過好幾次,終於走到這個河穀的儘頭。
天微微發亮,越往後,河穀越寬闊,最後變成無數條溪流,地勢開始開闊,林木也沒有再幽暗隱天蔽日。
兩人屏住呼吸,紀棠靠在一個人高的土坡後,抬頭往上麵看。
也不知出了黑衣人的搜索範圍沒有。
她估摸著,可能沒有。
昨夜一整宿的時間,趙徵不見了人,黑衣人肯定會擴大搜索範圍的。
希望能到了外圍吧!
紀棠沒有多猶豫,很快找了一條茅草樹木叢生遮蔽性較強的道路,開始出發了。
她速度很快,儘自己的能力走得最快。因為她心裡很清楚,黎明昏暗夜色未儘才是最佳穿過的時間點,否則天色大亮麻煩就多了。
哪怕不是外圍,儘量往外走也是好的。
長草刷刷,紀棠速度比蹚水快了很多,要是遇上陡坡,她就把趙徵放下來推著他上去,等下了坡再重新背上。
兩人這麼頻繁操作,後麵居然還挺默契的,速度又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