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不過紀棠也沒糾結太久,她還得去掃尾。

先前趙徵情況太危急,淨顧著往外跑,現在這邊事情暫完了,她還得趕緊回去整理一下。

老大夫家在村尾,大中午村子裡人都在家吃飯,她悄悄溜回山上去。

幸好這兩天沒怎麼下雨了,地麵漸漸乾了,留下的腳印不明顯,趙徵起燒前兩人又一直選林密草盛的地方走的,儘可能減少痕跡,清理起來倒不十分困難。

路上紀棠還撿回了老大夫的藥簍,她把藥簍背上一路往裡,水乾了山中的野獸動起來了,饑腸轆轆特彆活躍,紀棠沒敢走太深,估摸著差不多,就趕緊掉頭了。

回來之後,她還特地繞到鎮上打聽了一下位置,發現距離和紅豆約定的地方也不遠。

她想了想,先過去了一趟。。

來回折騰,等回來天都黑透了,紀棠厚著臉皮去老大夫那邊蹭了兩碗粥一個餅,才回到房裡看趙徵。

摸摸額頭,還燙得很,老大夫說他發過一回汗,不過仍處於情況不明的狀態。紀棠問過怎麼才算熬過去了,老大夫就說熱退人醒了就算。

紀棠累得不行,坐下來就不想動了,撐著眼皮子給大腿小腿做了一套放鬆肌肉的按摩,就一頭栽倒在鋪蓋上秒睡了。

她打的地鋪,沒辦法老大夫家屋子少,不過人累什麼都不介意了,她借了鋪蓋在趙徵這屋裡一鋪直接躺下了。

燈就不吹了,萬一趙徵有什麼狀況也方便及時發現。

紀棠才躺下,床上趙徵動了動。

……

趙徵身體滾燙,神誌深陷一片朦朧的混沌中。

渾渾噩噩,不知來處,也不知去路。

直到一道渾厚豪爽的男中音:“徵兒!”

他心神一震,渾噩消散,眼前忽然出現一個非常熟悉的畫麵和非常熟悉的麵孔。

濃眉大眼,笑容爽朗開懷,身披金甲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馬,快步衝他走來。

他身邊衝出一個八九歲的男童,笑聲清越又高亢,飛一般疾衝過去:“父皇!!”

父子二人勝利會師,中年男人放聲大笑,將男童高高舉起來,男童的笑聲響徹雲霄,充斥了整個宮殿。

兩人身邊有一個更大一點的小少年看著他們,眉目更清雋一些,正含笑看著弟弟和父親嬉鬨。

“大兄,大兄也來!”

男童大笑著招手,中年男子也不厚此薄彼,空出一隻手去撈大兒子,小少年連忙後退一步:“爹爹!我長大了!!”

“這樣啊?”

中年男子摸摸胡須:“是了,我兒已隨為父上得戰場,可見是長大了。

男童不乾了,掙紮著下地,衝出去扛著他的長刀拉著他的小馬回來:“爹,爹!你看看我!!”

他也長大了,他也可以上戰場了!

男童翻身上馬,一柄量身打造的長刀竟生生舞幾分氣勢,來回縱橫,收放自如,竟是把他出征前所教刀法都練熟了。

功底紮實,虎虎生風。

中年男子又驚又喜,忍不住讚道:“徵兒天賦比之詡兒還要更勝幾分!”

小少年非但不惱,反喜悅笑:“那好極!將來弟弟從武,我從文好了。”

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兄弟同心,何愁天下不平,何愁魏朝不興?

男童勒馬收刀,眉飛色舞:“我將來要給爹爹和大兄當大將軍!!”

“好,大將軍!”

父子三人揚眉暢笑,你來我往武動中庭,長廊下,一老婦和美婦相攜,含笑看著庭下的滿頭熱汗的父子三人。

正一家和樂,忽又有一聲叫好在宮門響起,轉頭一看,卻是一個一身青甲同樣魁梧驍健的將軍裝束中年男子,濃眉大眼,聲音爽朗,正擊掌讚笑。

這人正是趙氏西州家主,新帝族兄,齊州起義並肩作戰至今,不是同胞更勝同胞的族兄弟,關係比旁的人親厚不止半分,便是皇太子兄弟也稱其一聲叔叔。

皇帝見他暢快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元泰來了?”

歡笑融融,趙元泰接過長刀,笑道:“且讓叔叔給咱們大將軍比劃幾下如何?”

他摸摸男童腦門,毫不吝嗇,當下就演了一套看家刀法。

皇帝敲了敲小兒子,笑罵:“便宜你了,你可要看仔細了。”

男童目不轉睛,不服氣:“我看一次就會了!”

“是嗎?哈哈哈哈哈……”

……

兩個男人渾厚笑聲猶在耳邊,然變化來得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近衛甲胄染血,狂奔而入撲跪在地,“陛下,陛下傷重……駕崩了!”

嚎啕大哭,快樂和美頃刻間粉身碎骨!!

那個昔日稱之為叔父,極疼愛兄弟二人的膘健男子登上高台,高居在本應是他皇父傳給他兄長的寶座之上。

並且迎娶了他的母後柴皇後。

年老的婦人抹乾淨老淚,將年幼的兄弟都攏進懷中:“彆怕,你們還有祖母!”

攬著他們的枯瘦手背,一道道深得似刻骨的皺紋。

年僅十二歲的兄長緊緊握住他的手:“莫慌,你還小,有哥哥在。”

哥哥會保護你!

他竭儘了所能,用單薄的脊梁為幼弟撐起一片天,白玉般的手變得傷痕累累,掌心儘是厚厚的槍繭。

去世的時候,他才十九歲!

……

黑色的膘馬,蹚過滂沱的雨水,馬蹄濺飛黃濁的泥濘,帶傷的近衛悲鳴著,帶來了皇太子所謂的戰死噩耗!

箭矢嗡鳴,漫天箭雨兜頭激射而下。

護衛首領奮身一撲,箭矢貫穿心臟,他睜大眼睛,滾燙的鮮血濺在趙徵剛剛接到手裡的銅牌上。

兄長遺物,銅牌一片赤色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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