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美好的東西從來最容易破碎。
趙徵從來沒有忘記那一天:“那是個下午,夕陽很紅,父皇的親衛衝進來……”
夕陽紅得像血一般,親衛沙啞尖銳的聲音衝進他的耳膜,他此刻依然清晰記得當時嗡嗡仿佛失聰的感覺。
“……祖母病了,但她很快就起來了。”
這個年老的婦人,她還有兩個幼孫,她很快就從病榻爬起來,趙徵也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那雙瘦削枯老的手撫著他的腦袋,把他圈進懷裡牢牢護著,“彆怕,有祖母在!”
瘦骨伶仃的脊梁為他撐起一片天,無微不至照顧他的起居生活,儘最大努力撫平他的傷痛,驟然失去父親當年他噩夢高燒頻頻,每次睜開眼睛總會第一時間看見那布滿皺紋麵龐和瘦削的身軀,濕漉漉的小手總被一隻手掌握在掌心。
那是艱難得呼吸都仿會疼痛的一段時光,隻有祖孫三人相偎相靠。
“是我不孝,祖母這般年紀,還要為我兄弟二人殫精竭力,沒有享過一天的福。”
“她總是笑著,看著我和大兄,看我們習武,教導我們朝堂政治……”
與許多人想像不同,柴太後晚年喪獨子卻鮮見一臉哀傷,相反她很多時候都是笑著的,尤其在趙徵兄弟眼前。她不可能不傷悲,隻是她將悲慟強斂在心底,竭儘所能給兄弟二人一個健全的成長環境。
很多點點滴滴,當時看不透,驟然回首,才在一瞬悉數明白過來。
“還有大兄,大兄和祖母一樣,他一直在努力護著我!……”
哪怕他隻有十幾歲。
他去世的時候,才僅僅十九。
趙徵聲音哽咽,他終於無法抑製,他隻覺滿心悲苦,“……現在,連母後也不僅是我的母後了。”
皇天後土,天地蒼茫,孤零零的靈前,世上僅剩下他一個人了。
趙徵捂住臉,他戰栗著,伏在紀棠肩膀。
她感覺有熱意落在她的鎖骨上,又潮又濕的,一點點濺在皮膚上,仿佛被燙了一下。
燙得她心臟也跟著難受了起來。
她開始真切感受到趙徵的傷悲。
長久以來,紀棠一直有一種加載了新遊戲的感覺,她勇敢,她暢快,她淋漓儘致,但總欠了幾分真切。畢竟她來這裡實在有點太突然了,一切發生得是那樣驟不及防,環境和人又是那樣的陌生。
在感受到他眼淚的一刻,她突然就開始有了真實感。
伏在她肩膀上這個人是真的,他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傷悲。
紀棠鼻子有點酸。
為這個她陪伴著一路走到如今、她知曉他一切苦難和不易的甚至隻算得上是個少年的人,感到難受。
她手放在他的背後,一下接一下輕輕拍著,她輕聲安慰:“不是的,她不是自願的,當初也不過被迫無奈,她是柴氏唯一的女兒,她沒得選,她還是你的母後。”
最起碼,當初柴皇後也不是自願再嫁的,趙徵目前也是她僅存的兒子。
“你看,她為著你,都生病了。”
“可見心裡是極重你的。”
紀棠不再說這個話題,輕輕拍著他的背許久,探手把蒲團拖過來,墊在兩人膝下,把自己披風也脫下裹在他身上。
兩人坐在蒲團上,她輕聲說:“既然如此,你更要好好珍重自己,知道嗎?”
要複仇,但更要保重自己,想必柴太後和皇太子在天有靈,也必不願他不顧一切寧死複仇的。
還記得張惟世時趙徵的那種瘋狂偏激,紀棠覺得,這是一個很合適的勸慰機會。
紀棠握著他的手,他手冰冰的,和這無處不寒的室溫一樣,她吹了一下,嗬了口熱氣,“你說是不是?”
“嗯。”
“我會的。”
“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趙徵看一眼靈位,還有她的臉,他聲音沙啞得厲害,隻確實確確切切聽進去了。
紀棠笑了笑,伸出手,用掌心抹去他臉上的淚。
她輕聲說:“隻今天不要緊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情之所至,脆弱一次沒什麼的。
今天過後,振作起來,保重自己,就可以了。
一句話,一瞬心臟被什麼擊中了,酸楚難當,趙徵閉上眼睛,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阿唐。”
“嗯,我在。”
紀棠按他伏在她的肩,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場,以後就要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v了,爆更預定,這幾天先不要養肥啊寶寶們!!
入v頭三天撒紅包雨,明天記得在23章留言哈寶寶們~ 淩晨就更啦,大概12點多,不過放存稿箱,可能得多刷幾下~ (*^▽^*)
給你們一個超大的麼麼啾!寶寶們明天見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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