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1 / 2)

十一月十六,皇帝下詔:皇子漸成人,朕心大慰,今梁朝未平,天下未清,仍屬四海動蕩之非常時,著諸皇子應坐鎮藩地為大魏維.穩及日平定天下儘其力。

也沒有很多廢話,簡潔為這次諸皇子補封封地和就藩曆練給出一個官方理由之後,接下來靖王趙徵封密州,寧王趙宸封建州,潞王趙虔和慶王趙灝分彆封槐州和茂陵。

至此,所有年滿十五歲的皇子都有了封地,上詔,諸王即可歸就藩地。

趙徵隨即上書,言父兄諸長多年言傳身教,雖身在孝中,但為大魏維.穩進而平定天下之大事不敢有絲毫怠慢,今願戴孝儘早啟程。

皇帝批,準。

並親自駕臨靖王府,仔細垂詢傷情並叮嚀,之後又揀選多名禦醫太醫入靖王府,以便隨行照顧,並賜下多次賜下無數多的物事,從上好的成藥草藥到各色參茸補品,從金銀錢物到衣料配飾,還有好馬好鞍和寶刀寶劍,反正衣食住行,樣樣俱全,樣樣俱好,十足十的慈父關懷。

皇帝的麵子功夫做得非常足,之前那些無聲的硝煙和緊繃仿佛一下子就煙消雲散,整個樂京終於重新鬆快下來。

趙徵無可無不可,沒有撕破臉,那這些“關懷”自然是要照單全收的,他下令,儘快收拾,十日內出京。

紀棠也說越快越好,以防夜長夢多。

整個靖王府連軸轉,效率非常高,必要的,重要的,第一批已經裝箱完成,大件的甚至已經先行運出京郊莊子了。

十一月十九,大吉,宜出行。

趙徵圈定這一日離京。

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會回來,再回來又是一個什麼情況,臨行前一天,趙徵去拜彆柴皇後。

他換了一聲湛藍束袖蝠紋的修身長袍,玉冠束發,站立在雪地上,身姿筆挺如蒼柏青鬆,正垂目看紀棠。

紀棠一身銀鼠皮裘衣,穿得圓滾滾的,腦袋上還帶了一頂同料子的風帽,正蹲在花壇的石基上,至於為啥不坐,那當然是因為太冷的。

她手裡正拿著個單子,對著讓人把箱子裝車。

這些本來都不用她乾的,主要她看老管家實在太忙了,累得眼睛都泛青光,正巧紀棠無所事事,於是十分熱心腸提供友情幫助,主動幫忙收拾趙徵一些較貼身的重要東西。

“還沒好麼?”

“快了!”

趙徵要進宮,他想帶紀棠一起去。紀棠對他來說極重要,他想讓他母後也見一見。

“進宮呀?”

見皇後?

行吧,見就見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紀棠是沒什麼所謂的,聳聳肩應了,箱子裝車完畢,自有柴義安排的人守著,她把單子往懷裡一揣,拍拍手跳下來:“那走吧!”

她衝趙徵露齒一笑。

趙徵拉著她的手往側門去了,一路上低聲和她說了些注意事項,總的來說,就是跟著他就行了,想不引人注意的話和後麵的近衛一起動作就沒錯了。

紀棠現在也有馬兒了,是一匹極矯健漂亮的棗紅大馬,原來趙徵的,他親自給她挑的。

她拍了寶貝的脖子,一蹬馬鞍,漂亮翻身躍上。

紀棠以前學過也玩過,姿勢十分標準,興致勃勃一夾馬腹,大棗四蹄踏雪,輕快躍了出去。

一人一馬,出門放風,心情都挺不錯的。

不過對比起紀棠的陽光燦爛,趙徵的情緒就比較一般了。

自含慶門進了宮,直接往長秋宮而去,柴皇後聞訊歡喜,迎了出來,正立在台階上翹首以盼。

“二郎來啦!”

“嗯,母後。”

趙徵笑了笑,問了安,又招手讓紀棠上前,鄭重介紹給皇後:“母後,這是我之前給你說的阿唐。”

柴皇後忙執起紀棠的手,細細端詳,她歡喜又感激:“好孩子,幸好有你,不然二郎……好孩子來,且讓母後看看!”

趙徵回來,又解了她心結,長子去逝也有半年多的時間,柴皇後的病終於好了起來,可以起來走動了,不過臉色仍有些許蒼白。

趙徵來遠行告彆,人母子肯定有很多話說的,紀棠也很知趣,問安見禮又得了柴皇後不少精致好東西後,就自覺讓到一邊,讓母子倆說話去。

柴皇後注意力果然馬上回到趙徵身上了,她不舍握著他的手仰頭:“二郎,怎麼剛回來就……這就藩是怎麼回事?”

趙徵笑了笑,輕聲說:“曆練曆練也極好的,況且皇兄……我也想再去那邊看看。”

怕再惹皇後傷心難過,後麵一句趙徵一點就過,他垂首讓母親撫摸他的發頂,母子倆攜手往裡走,低低說話。

紀棠當然不吭聲,就跟在兩人身後進去。

她細細端詳柴皇後一眼,柔質纖纖,弱柳扶風,是一個西子捧心般柔弱美人,歲月並沒有在她眉眼間留下多少痕跡,蒼白纖楚猶如雙十年華。

據說,皇帝待皇後極好,每月大半日子都宿在長秋宮,其他宮妃最多去有子妃妾處點個卯,算給兒子的麵子,甚少留宿,哪怕趙宸的母妃卞貴妃和潞王的母妃羅淑妃也是這個待遇。

這情誼真的假的,那就隻有皇帝本人知道了。

不過作為外在體現之一,整天成雙成對,這長秋宮有著皇帝起居的濃烈痕跡。

難怪趙徵情緒不高。

那天祭奠時他說,母後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母後了。

紀棠環視這個宮殿,真的挺難違心說沒有這種感覺的。

不過眼前母子相處,還是很不錯的。

皇後目光慈愛輕聲細語,趙徵雖情緒內斂,但紀棠看得出來,他極眷戀母親。

也是,孩子本就依戀母親,更何況皇後是他世上僅剩的血脈至親了。

他一直繃得緊緊的,唯有在皇後麵前像個孩子。

紀棠就沒忍住看了柴皇後腹部一眼,從前柴皇後一直沒有再孕,不知是否有柴太後手筆?

但柴太後去世了,那現在和以後又怎麼樣?

紀棠搖了搖頭。

她沒什麼想法,唯一就希望以後不管怎麼樣,隻要不要讓趙徵再傷心就好。

……

在長秋宮待了一個多時辰,趕在皇帝有可能回來用膳的午時前告彆出宮,柴皇後欲言又止,但沒說什麼,她披上大鬥篷親自送趙徵到殿外,又目送貼身宮人遠送往宮門。

細細的雪花打著轉飄下,走到快出宮門的時候,兩人還撞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趙宸。

趙宸剛從欽安殿出來,銀白王袍下擺膝蓋處有兩點雪水渲開的汙跡,裹著大鬥篷渾身還冷得像冒寒氣似的。

他見了趙徵眉峰動了一下,還很穩得住,拱手:“二兄。”

趙徵掃了一眼,淡淡還禮:“寧王。”

雙方寒暄,趙宸還是很端得住的,那雙銳利眼眸不著痕跡掃了趙徵身後的紀棠一眼,“這位是……紀兄弟?”

趙徵不給他介紹,可他不是瞎子。

趙徵聞言微微皺眉,擔心紀棠不快,但誰知紀棠笑嘻嘻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三皇子?久仰大名。”

可不是嘛,看著這樣子有點狼狽啊,紀棠幸災樂禍欣賞了幾眼。

柴太後久居宮闈,在皇宮經營很深,哪怕皇帝反複清洗,宮內眼線還是有的,他們早就得了消息,皇帝餘怒未消,趙宸被罰跪不止一次。

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看來還是很有道理的,就是不知道這趙宸能不能熬出頭?

紀棠真心實意:“寧王殿下辛苦了。”

辛苦你為阿徵出京做出的卓越貢獻,要是後續你不再鬨幺蛾子的話,那最後算總賬的時候,她會優先考慮給他一個痛快的!

紀棠笑吟吟的對趙宸致謝,那微黑的臉膛寫滿真心實意,就是話聽著不大對勁,被她陰陽怪氣又挑不出丁點不妥地內涵一句,趙宸噎了一下。

但對方的眼神表情實在太真誠了,年紀又不大,趙宸皺了皺眉,不過不等他再開頭,趙徵已截住話頭:“府中瑣事甚多,就不和寧王多說了。”

他並不欲趙宸和紀棠多說,淡淡:“告辭。”

“二兄請便。”

趙宸退後一步,微笑讓趙徵先行。

紀棠衝他一笑,跟在趙徵身後,兩人大步而行,身影很快淹沒在漫天飛雪之中。

趙宸眯了眯眼,目送二人走遠。

須臾,他斂了微笑,垂眸緩行思索。

紀棠內涵無足輕重,現在占據他全部心神的還是和皇帝的之間的那場豪賭。

“回府。”

“是!”

……

一天時間,不快也不慢,忙碌起來一下子就過去了。

翌日一大早,雪停了,金色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上,天空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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