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最關鍵的,沒有時間,時機也根本不對。
杜藹會承認嗎?
穀陽杜家能答應自家背上這種罵名嗎?
肯定是要大查特查的!
哪怕最後能查實了,杜氏和趙徵的關係也好不了了。
這最後甚至能引起大魏國朝的動蕩,哪怕能壓下,也絕不是好事情。
而趙徵能把這事兒掀開嗎?
根本就不能!
大戰在即,這種事根本就不能掀出來。
而趙徵也不能等,戰場凶險,皇太子前車之鑒,一旦確定,這些毒瘤越快解決越好。
沈鑒雲道:“殿下不可聲張,要殺此人,得在戰中!”
讓杜藹戰死吧。
私下悄然解決這件事,於此時局勢才是兩全之策。
趙徵抿唇,不過也點點頭:“鑒雲所言極是。”
他和紀棠也是這麼想的。
他固然想將這些賊子挫骨揚灰廣告天下,但很遺憾,時機並不允許。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基調了,沈鑒雲也心裡有數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道:“此事事關重大,得確定無疑方可。”
紀棠點點頭:“會再確定一次的。”
沈鑒雲頷首,謹慎無大錯,這事乾係太大了。
……
趙徵軍令頻繁,侯忠嗣那邊連續傳訊了好幾次,柴義陳達也已經確定了多次。
越窺視,越發覺這條暗索隱蔽而嚴密,絕非一日之功。
但徹底下定論之前,紀棠還是決定親自去了一次。
沈鑒雲所說,正如二人所想,此事乾係太大,哪怕已板上釘釘,他們還是要親眼看過才下最終定論。
趙徵現在是不可能離開軍中的,於是就由紀棠親自去。
她帶著柴義陳達劉元等人一起去。
紀棠換上一身夜行衣,由柴義親自帶著,悄然潛進侯府,她親眼看見侯忠嗣那小舅子進了自己房沐浴梳洗,沒多久卻出現在隔一條街的荷花池中。
把蠟封的竹筒交給荷花池家中人,他爬回去,而後那人跳進荷池中,未多時,在城東那口水井露頭。
緊接著,那商賈將竹筒收進靴筒裡,飛速調整套車,直奔城門而去。
一路趕到平陰山腳,過了上雒,進入鄞州。
抵達那個叫懷溪的小鎮。
紀棠換了一身衣裳,進了小鎮,從後牆跳上大柳樹,看著那教書先生接過小竹筒。
教書先生把紙張摳出來,團成團,不著痕跡放進那個小男孩書籃裡。
小男孩蹦蹦跳跳往書院大門外跑去,仆役和乳母在等著他,乳母樂嗬嗬接過書籃子,遞給仆役提著,她牽著小男孩,輕快往鎮東頭的家宅行去。
接小孩的人很多,騾車馬車行人,熙熙攘攘,紀棠站在街角,那三人正向她方向走來。
她清清楚楚看見了小男孩的臉。
紀棠不由長籲一口氣。
難怪,難怪劉元不等柴義回來,就直接說了杜藹。
血緣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小男孩玉雪可愛,眉眼稚嫩,但和杜藹的相似,還有輪廓間不經意角度的那種影子,這男孩和杜藹有著血緣之親,很親很親。
毫無疑問就能確定的。
這小孩子確實是杜藹的私生子。
杜藹妻族也非常厲害,杜夫人據說極擅妒,甚至就連原主這養於深閨的小姑娘都是有所耳聞的。杜藹在外置了外室,就近養了私生子,之後又將外宅設為消息中轉站。
紀棠幾人尾隨這一蹦一跳的小男孩,小男孩很可愛,但她想起趙徵,卻沒法覺得他可愛得起來。
沒多久,就到了這處叫梅第的三進民居。
宅子不十分大,沒有複雜的跨院套跨院,布局簡單明了,人員也不複雜,大部分是專門服侍娘倆的,剩下幾個,普通衣著卻身手極佳作第二用途的。
那侍女取出紙團,進去回稟夫人,然後那夫人就叫了後者的其中一個進來,囑咐幾句,又口述寫了一封短信,大意是讓杜藹注意安全。
“把東西一起送過去罷。”
“是!”
紀棠在鎮上打聽過這位對母子,這對母子三年前來的,時不時會打發人出鎮送信,具體送去哪鎮民當然不知道,但大家哈哈笑道,肯定是那位武將老爺了。
她偽裝收山貨的商人,興高采烈的鎮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而時下逢戰,不管誰當政都鼓勵再嫁鼓勵生育,屢勸不嫁還會罰錢,很大一筆。外室名聲不亞妓娼,若不是身世真的有問題,沒有人不會不為自己辯解的。
再有就是據鎮民描述,那武將老爺短的隔一月,長約半年,就會來看著娘倆,他們聽過小男孩喊爹的。
紀棠打開畫卷:“是這個人嗎?”
“對對!沒錯就是他!”
紀棠收起畫卷,攆上柴義,跟著一起追上開拔的大軍。
當夜紮營,後勤水車兵接了信,傳給杜藹近衛,然後不多時,又傳回一個小竹筒。
紀棠趙徵事後親問眼線,眼線稟,親眼見杜藹屏退眾人,提筆匆匆書寫,沒多久那親衛就出來悄悄原路折返遞信了。
“侯忠嗣大約不知道他。”
否則根本不需要往外送信。
當然,侯忠嗣那邊送信不止一個方向,那奔小鎮的商賈走到半路,還放出了一個飛鴿傳書。
劉元急追而去,這次終於成功將鴿子生擒住。
紀棠打開一看,刻意淩亂的筆觸,她懷疑是故意用左手寫的,歪歪扭扭,上書:“辛未日,靖王下令,甘州平穀關增五千精兵;同日,沈鑒雲提議……,靖王許,即刻令下。”
這兩道軍令,乃紀棠出發當日趙徵所發,是當日最重要最機密的兩道軍令。
她抿唇:“放回去。”
還不能打草驚蛇,這飛鴿肯定是給馮塬的。
紀棠抽出隨身帶的炭筆,給趙徵寫了一封短信。
那信此時肯定到了趙徵手裡的了,不過他還不知她回了軍中,紀棠也沒有馬上去找他,而是跟著杜藹那封回信又掉頭出去。
馬蹄疾疾,柴義陳達劉元三個輕身功夫最好的輪流背紀棠,四人低聲商量了一下,柴義帶著兩個人,加快速度繞路往對方前頭去了。
那馬又急又快,看著其貌不揚,腳力卻異常了得,驛道農人騾馬被急速衝過的快馬弄得左閃右避,罵聲一片,那人充耳不聞。
疾奔小一刻,頂尖泛黃的長草後出現一條丈許小溪,那人駕輕就熟,猛一提韁繩,那熱汗淋漓的快馬揚起四蹄,一躍就直接飛跨過去。
然這一次,卻不知為何出了岔子,馬蹄起躍那刻恰巧踩到一顆滾圓的石子,趔趄了一下,一聲驚嘶長鳴!
高速奔跑的快馬身軀一歪,直接栽進深溪之中。
登時人嘶馬叫水花四濺,後方的人衝上來:“該!摔得好啊!!”
而那人一直握收在懷中的竹筒被這麼猛地一顛一拋,直接掉了出來,然後被驚慌的馬一蹬一掙紮,直接飛進了草叢之中!
那人被人揪住衣領,大怒,抽出長劍怒喝一聲,農人行商生怯,罵罵咧咧退後。
那人趕緊衝進去,很快找到小竹筒,趕緊收回懷裡,然後掉頭把馬拉上來,還好,水夠深,馬隻有一點擦損。
他安撫了一下馬,稍稍停了一刻鐘,再次翻身而上,驅馬疾速奔去。
而紀棠已經把替換下來的小竹筒打開了。
她沒碰蠟封,而是讓劉元從底部凹進去的竹節用細利的雕刀擱,一點點,完整割下來。
她終於取出了信。
薄薄窄窄的一張紙,其上是她來前刻意看過多次的熟悉筆觸,剛勁有力,有些淩亂,匆匆寫就的。
——“已知悉,此中事不需再傳書。”
杜藹親筆。
紀棠長長吐了一口氣,把短箋原樣折疊塞回去,交給劉元用蠟和小卡扣把底部修補好,“好了,想辦法把信換回來吧。”
……
至此,已確定無疑了。
下一步,就是在儘快在戰中設法解決這個杜藹。
這個機會不需等待太久。
這是一場參戰人數將近的五十萬的大戰事,沒多久,趙徵就找到適合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還想寫一截的,實在趕不上了,明天哈,明天是個超級大肥章。
(嗯,有轉折哦)
哈哈項小哥會派上用場的,憋著急哈~
給你們一個超大的麼麼啾!(づ ̄3 ̄)づ明天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