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心口劇痛大悲,話說出口,才知道那愴然比想象中還要深多了,生生自他心口挖起了僅存的最後一塊血肉,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他捂住臉,淌下了淚。
倏地起身,趙徵撲上床榻,重重將半靠坐的紀棠重重抱住,力道之大,兩人重重撞在豎放的軟枕上。
連母後都不是他一個人母後了。
他真的隻有她了!
在這是濕冷冰寒的世界,他僅有的隻有一個她了!
趙徵死死抱著她,身軀在顫抖,力道之大,箍得紀棠幾乎喘不過氣來!
……
其實,趙徵的這個擁抱姿勢和力道,是有那麼一點過分親密的,抱了個滿懷,兩人的前胸緊緊貼在了一起。
紀棠不是沒有注意到,但她很快的忽略過去,趙徵情緒不對,這種情況下有一點過界行為是可以原諒的,她也就沒在意。
她頓了頓,無聲輕歎,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他脊背繃緊得簡直就像一塊石頭,還在微微顫抖,過了很久很久,才漸漸平複下來。
“疼不疼?”
他稍一回神,慌忙鬆開手,急聲問她。
回應他的是紀棠微微淺笑,輕輕搖頭。
“一點都不疼。”
她的眼眸很亮,淺笑溫柔,映著暈黃的燈光,神態溫暖極了,唯一隻可惜唇色寡淡,她臉色還蒼白著,少了往昔那抹健康的粉紅。
趙徵癡癡看了她半晌,心潮湧動,隻片刻後又湧上一種強烈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現在再回憶她遇險的那幾天,心臟都依然在緊縮顫栗著,他恐懼,他根本無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
他隻有她了。
皇天後土,天可憐見,讓他還有她,所以,趙徵是絕對不允許旁人奪走她的!
誰也不可以!
哪怕是命運,哪怕是上蒼,都不可以!
像這次這樣的事情,他絕不會允許再發生第二次了!
趙徵已經在思忖,再下次出征,他必須調整部署,他要把她放在自己身邊。
那種鞭長莫及無能為力的事後恐懼,他此生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也因著柴皇後疑似的有孕的事件,將趙徵心中某種情緒進一步推至最頂峰,讓他變得異常的敏感,幾乎是剛升起絕對不允許旁人奪走她的心念,他立即就想起一個人。
——項青。
他眼睫動了動,哪怕當時項青蒙著臉,哪怕當時趙徵全副心神都在受傷的紀棠身上,但他還是第一眼就把項青認了出來。
初見麵時對方看紀棠無意中的那一眼柔和,其實在趙徵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幾乎是一種天敵般的直覺,他表麵不顯,其實心頭一下子就留下了警惕的烙印。
這是第二次了。
趙徵並沒有忘記項青抱著紀棠衝出時,對方那種焦急又驚惶,竟並不比他少多少。
前幾天紀棠情況還沒穩定,他沒有心思想這個,但現在一下子就浮上來了。
他低頭提起水壺,給紀棠重新斟了一杯溫水,聽她嘀嘀咕咕安慰他,他心裡舒服了一些,垂眸看紀棠捧著杯子喝水,扶她躺下,掖了掖被子,他忽問:“阿棠,那天抱你出來那人是誰啊?”
“項青啊。”
提起項青,紀棠又頭疼,對方很明顯是有感情的,並且還要繼續婚約。
可問題這份感情和婚約都是原主的呀,不是她的。這就很讓人頭疼了。直接拒絕不是不行,對方高興不高興也影響不了她,但怎麼說呢,紀棠還是希望能委婉一點,合理一點。
她不想把事情鬨大是其一,另外對方幾次舍命相救,紀棠就有點難硬得起心腸來,所以她更希望能有一個和平不傷人心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嘶,反正就很煩。
當然,這些事情紀棠就放心裡自個兒煩的,她肯定不會往外亂說。
“項青?”
紀棠唇角翹翹,眼珠轉了轉,亮晶晶的帶著一點小狡黠,瞅他一眼:“表哥呀,你忘啦,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哦。”
趙徵露出一點恍然大悟的神色,衝她笑了笑:“好了,快睡吧,多休息傷才能好得快。”
但其實他心裡還是生了疑。
……
給紀棠掖好被子,答應了她要回房休息,坐在床沿等她呼吸綿長深睡過去之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緊緊攢了片刻,雙手握著低頭抵在眉心,半晌,才小心放回被子裡麵。
趙徵起身,出了她的房間。
沉沉的雨夜,廡廊陰影籠罩著他的上半身,趙徵一出紀棠的房間,臉立即陰下來了。
柴皇後再孕的消息,對他情緒影響是致命的。
萬幸他還有紀棠。
否則,他現在絕對不僅僅是這個反應。
所以他說斷不允許旁人奪走她,哪怕是上天哪怕是命運都不可以,是真的。
若失去她,他真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軍靴沉沉落地,一下接著一下,沿著廡廊繞至設作臨時書房的左廂,柴義陳達已經等在門外了。
趙徵率先而入,繞過大書案端坐在首位上。
數日不眠,趙徵臉色泛著一種沉沉的晦暗之色,因著紀棠傷勢的好轉,才稍稍見好一些,但總體情緒還是不佳。
他淡淡道:“說。”
書房沒有點燈,趙徵也沒喊人來,隆隆雨夜,電光偶爾閃閃,昏暗的書房內一片沉然肅靜。
柴義先出列,上前一步,單膝下跪:“稟主子,今日軍報,房州、沂州,在昨日午間與傍晚分彆開城投降!”
當初沒有參與扈伯彰盟軍的這七八個州,眼見大勢已去,在密州軍兵鋒抵達之時,已陸續選擇開城投降了。如今就剩一個曲州和嶴州在負隅頑抗,不過毫無疑問,杜藹和柴興要不了多久也會傳回捷報的。
至此,山南幾乎已經儘數落入趙徵之手。
各個文政班子一早就準備妥當了,再有沈鑒雲在總體調控,故這幾天趙徵專心守著紀棠,也沒什麼妨礙。
戰報說完,柴義頓了頓,說了西北的消息:“陛下與柴國公圍剿瞿通於上野,已傳捷報。”
趙徵冷笑一聲,真是迫不及待啊。
皇帝不等西北大雪化凍,就悍然發動大戰,最終成功大破瞿通!
可惜了,終究還是他更快一步。
趙徵譏諷一笑。
他淡淡頷首,表示知道了,柴義接著又說了一些有關上野大戰的詳情,末了他補充一句:“陛下可能很快就會率軍南下池州。”
趙徵一直麵色淡淡聽完。
柴義的彙稟就告一段落了,他拱手,退回原位,側頭看陳達。
接下來,該陳達了。
但陳達上去之後,卻有些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說話之前,沒忍住先窺了一眼趙徵的臉色,又望了望身邊的柴義。
他稟的消息和皇帝和戰局都沒關係,但扔出來,絕對是顆炸彈啊。
可他又不能不稟。
上首趙徵原本在發話,他吩咐陳達:“加派人手,去查那個項青,……”
餘光卻看見陳達這麼一副戰兢的樣子,福至心靈,趙徵慢慢站了起來。
“……有消息了?”
昏暗的室內,嘩啦啦的雨聲,“轟隆”一聲雷響,閃電過後,室內慘白了一片。
趙徵慢慢踱步出來,站在陳達麵前,陳達膝蓋一軟,“啪”一聲單膝下跪。
陳達這個表現,趙徵慢慢攥緊了拳,他的心沉沉下墜,半晌,趙徵俯身:“告訴我,是什麼?”
陳達頭皮發麻,大氣都不敢喘,低著頭小小聲說:“潘明他們回了樂京,在暗線的配合之下,多方探聽,最後在衛國公府老總管兒媳口中,得悉,得悉,平昌侯紀宴與衛國公項北於四年前一次宴後,恍惚已定下了兒女親事,……”
“……項公子是紀先生的未婚夫。”
“轟隆!”
一聲驚雷炸響,陳達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書房之內,瞬間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陳達眼前趙徵青筋暴突的拳頭,驟然一動,“鏘”一聲寒芒一動!他驟然抽出腰間佩劍,重重一揮!
“劈嘭”一聲巨響,陳達身邊的多寶閣直接被砍成兩半,飛起轟然落地,趙徵指著他厲聲叱道:“你胡說八道!!!”
作者有話要說: 陳達:嚇死了,嚇死了,我不是,我沒有嗚嗚!
告白倒計時了,預計明天!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比心心~ 明天見啦寶寶們!(*^▽^*)
最後還要感謝投雷的寶寶噠,麼啾啾啾!
12936577扔了1個手榴彈
Lynn歸歸扔了1個地雷
溫酒酒酒扔了1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