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和紀棠的小兒子是兩人婚後第十年才出生的。
金色的暖陽自輕薄的窗紗濾進室內投在窗畔的朱紅色小悠車上, 小悠車輕輕晃著,裡頭的小嬰兒咿呀幾聲,扁扁嘴哭了起來。
趙徵俯身熟練把小兒子抱起來, 摟在懷裡輕輕晃動,低聲哄著。
“好孩子, 乖乖的,彆哭了。”
他擔心孩子吵醒睡著的妻子,快步往外間去了。
春日乍暖還寒, 但整個長秋宮的地龍都燃得暖烘烘的, 內室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紀棠生這個孩子吃了點小虧, 這幾日都是睡的多。
趙徵哄好了孩子, 讓乳母喂飽了他的小肚子, 哄睡了,抱著繈褓回到內殿。
他沒有把繈褓放回悠車,而是輕輕擱在大床紀棠的身畔,紅通通的小嬰兒嗅到了母親熟悉的氣息, 乖乖地安穩下來了。
一大一小酣然沉睡,趙徵坐在床沿,心疼撫了撫紀棠有些蒼白的麵龐。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麵龐,又親了親孩子的麵龐。
窗外傳來小孩子的奔跑說話的聲音,奔到殿門前,被劉元小心攔住了,劉元輕聲勸說些什麼,小孩子們有點失望,但還是乖乖聽話了, 趴在窗檻探頭探腦瞄了一會,把抱在懷裡的東西交給劉叔叔,沒有進去打擾母親和小弟休息。
趙徵微微開了一點窗縫,幾個小孩子沿朱廊蹦蹦跳跳下了台階,他看過兩個閨女,目送姐倆手牽手的背影在宮人護衛簇擁下漸行漸遠,偌大的宮殿重新安靜下來,他收回視線,闔上窗扇,回到床沿守著。
紀棠這胎生產時間有點長,吃了點虧,給皇後娘娘好好調養如今是整個皇宮的第一要務,就連兩個女兒,趙徵都不肯放進來,就怕擾到她休息。
紀棠說他太誇張了,但無奈他就是這麼緊張,拗不過他,隻好聽他的了。
……
趙徵紀棠的小兒子出生,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包括趙徵。
不知不覺,兩人成婚已經十年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醇酒,時間愈久愈濃醇。
兩人第二個孩子還是女兒。
其實,趙徵已經有了培養女兒的打算了。
他井不想無休止地生下去。
他和旁的男人不一樣,他把紀棠的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旁人說什麼都沒用,他心裡很明白的,每生一個孩子,哪怕很順利,紀棠都要休養個大半年才恢複先前的狀態和元氣,這女人生孩子就是會損耗身體的。
生了第二個,他就不想再生了。
是紀棠說,再生一個吧。
倒不是她重男輕女,實際公主上位掌權困難重重,武則天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彆說登頂了,尋常女性走到台前都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她本人算是個例外吧,但裡頭機緣時勢缺一不可,具有不可複製性。
兩個嬌憨的小閨女,嫩生生就像一朵花,夫妻倆都不想把這些強加在她們的頭上。而且趙徵心裡明白,大閨女養得嬌,小閨女強些,但也絕對不是那種天生就過分霸道過分剛強的性子。
抗爭大社會井不容易,哪怕是皇帝的女兒。
而且當皇帝很累的。
起得比雞早,活乾得比牛多,操不完的心乾不完的事。而對於天生就比男孩柔弱的女孩子而言,他的小女兒們,有人疼著慣著一輩子,才是幸福。
更何況大女兒疼寵太過養得有些太嬌憨了,可長幼有序,一個不小心這以後又是一樁麻煩事。
於是兩口子商量過後,決定再生一個,不是兒子就不生了。
……
十月瓜熟蒂落,最後問題迎刃而解。
等真生下一個兒子,是個健壯的小寶寶,眉眼輪廓和身體都像他爹。
哪怕紀棠孕期有刻意控製,不敢讓孩子長太大,這個小家夥還是長了七斤一兩重,相較起他兩個小姐姐出生時的文雅秀氣,這個真是個小胖墩,剛出生就胳膊腿的肉就一褶褶的,可讓他娘著實吃了些苦頭。
抱著這麼個虎頭虎頭的小子,他爹笑著說,“行了,那就叫虎頭吧!”
虎頭小朋友不但模樣肖似親爹,連筋骨也隨了個十足十,天生神力,還聰穎,不管文武,一點就透,三四歲背書和模仿招式就已經像模像樣了。
這小子最喜歡學他爹,在外頭已經很能看了,誰也不敢看他年紀小就糊弄他,很有一派皇子殿下的派頭和威儀了,也很能保護姐姐們,小小一個胖墩就會學著他爹的樣子問姐姐們有沒有人欺負她們,今天玩了什麼吃了什麼之類的。
就很像一回事。
小福抿唇眉眼彎彎,小福大名趙元欣,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了,被趙徵疼著寵著養得極嬌憨,正和小喜彎著眼睛聽小弟說話,然後姐倆很認真地回答了小胖墩的問題。
沒有欺負她們啦。
今天去舅公家做客了。
小鈺還帶著她們去釣魚了,玩得可高興了,還吃了魚,是她們自己釣的 ,可好吃可好吃巴拉巴拉。
聽完之後,小胖墩像模像樣點點頭,嗯很好,今天也沒人欺負他的姐姐們。
歐耶!
他自覺已很好保護了姐姐們,完成了家裡男丁的重大責任,嚴肅的樣子就繃不住了,姐姐一拉他的手問他今天乾了什麼,他就活泛起來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末了還委屈巴巴說,“我也想釣魚,下次我也要去!”
姐弟三個手牽著手,蹦蹦跳跳往內殿微笑看著他們的父母小跑過去,小胖墩最小也最跳脫,後半段直接衝過來撲進母親的懷裡!
“阿娘~”
在外頭很有派頭,在阿爹麵前大多數時候也繃得住,但回到母親懷裡,他還是個愛撒嬌的小娃娃,畢竟才剛四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