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振華沒想到,他都壓低聲音讓王紅芬小聲點兒了,她居然還這麼大聲!是耳朵聾了還是聽不懂人話啊?
本來心虛的齊振華,火氣也一下子冒上來了,他黑著臉,開始埋怨指責王紅芬,“你還敢問我怎麼了?你說說你是不是有病?冰棍兒你放窗台上就好了啊,你非要埋那放雪的臉盆裡做什麼?我哪知道那裡頭有冰棍兒,全倒鍋裡燒水去了。”
大夥兒一聽,簡直大無語,終於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合著鬨了半天,是大水淹了龍王廟啊。”
“真是可憐了江茉,被你不分青紅皂白一頓罵,你瞧瞧人家,委屈得眼眶都紅了,也沒說你半句不是。”不少人都安慰江茉,讓她彆和王紅芬一般計較。
最近大夥兒都覺得,王紅芬真是越來越瘋了,不知道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你這冰棍兒是你家齊振華偷的,可彆再胡亂攀咬了啊。”王有根還特意強調了“偷”這個字。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王紅芬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臊得慌,她實在沒臉接話,隻能低著頭受大夥兒指摘。
等到人都散了,王紅芬和齊振華關起門來,又忍不住開始責怪對方,吵得雞飛狗跳。
冰棍兒化了,寶貝兒子眼睛哭腫了,把鄉親們都得罪了,還丟了這麼大的人……大過年的,這叫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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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王紅芬一家三口過得最難受的一個年。
他們依舊把這一切都怪在江茉身上,自從她來了齊家,他們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好不容易盼到大年初六,江茉應該回娘家的日子。
王紅芬趕緊打發江茉這瘟神快點回去,隻盼著她能在娘家多住幾天才好。
現在沒有分家,所以王紅芬必須給江茉準備回娘家要帶的東西。
王紅芬摳摳搜搜地裝了些吃剩下的瓜子花生,還有過年沒用完的紅紙、春聯,以及一小串去年的臘肉。
齊曄望著這些,想起上回聶士忠和江桃回娘家時那大包小包的氣派樣子,眸光微微沉下來。
他不想讓江茉被比下去。
可江茉卻挺滿意,又拿出小本本寫了幾筆,才隨口道:“沒事,他們不配,我們也不和垃圾人比。”
垃圾人。
齊曄默默念著這三個字,若有所思,仿佛又學到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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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生產大隊,江家。
路上齊曄背著江茉,又是摘花,又是繞路看風景,所以來得晚一些。
他們走進院子裡,就看見劉菊香寶貝似的摸著院子裡停著的那輛自行車,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桃兒啊,你現在真出息了,娘真高興!瞧瞧,這自行車,娘以前摸都沒摸過呢!”
“娘,士忠教會我騎這車了,我現在天天騎著去買菜呢!”江桃甜蜜蜜地笑著,眉飛色舞,“要不待會我載著你去外頭騎一圈,兜兜風?”
“這敢情好啊!”劉菊香笑得合不攏嘴。
她們娘倆都愛炫耀,看到江茉回家,更是情不自禁就放大音量,生怕江茉是個聾子。
聶士忠站在一旁,忽然就覺得她們的聲音很尖銳,庸俗又聒噪。
一輛破自行車,高興成這樣,真沒見過世麵。
再一看見出現在門口的江茉,他徹底怔住。
一個多月不見,她又變漂亮了。
肌膚瑩白剔透,吹彈可破,漂亮的臉蛋兒像桃花,眸子波光瀲灩。
身上那花襖,襯得她小臉巴掌大,嬌俏可人。
相反,江桃也穿著花襖,卻顯得又土又俗,塗著庸脂俗粉在那兒巴巴個不停,和江茉比起來,簡直像粗鄙的村姑在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前班門弄斧。
聶士忠皺皺眉,心裡漸漸泛起一個後悔的念頭——為什麼他娶的,不是江茉。
江桃正說得起勁,嘚瑟地瞥向江茉,然後愣了幾秒,眸底掠過一抹詫異和嫉妒。
她記得江茉以前常年乾活,雖然五官精致,但因為乾活兒日曬雨淋的,氣色不怎麼好,皮膚也略顯粗糙。
可現在,江茉臉頰白裡透紅,氣色極好,一看就知道婚後在齊家過的是怎樣舒心的日子,還有齊曄那小心翼翼護在她身後的模樣。
江桃忽然就覺得好紮心,想起自己那刻薄婆婆,總是變著法兒地折磨自己,惡心自己……江桃更不甘心了。
憑什麼。憑什麼江茉過得這麼好?
明明她才是那個嫁去縣城好人家,人人都該羨慕向往的對象。
看出江桃的情緒變化,劉菊香也訝異江茉怎麼短短一個多月就養得這麼水靈靈的了。
她想起江鐵國那個短命前妻,也是這狐狸精的模樣,死了那麼多年,還讓江鐵國那窩囊廢一直心心念念著,她又是一陣心塞。
劉菊香接過齊曄手裡那點兒東西,掂量著嫌棄道:“哎呀,你們回來怎麼就帶這麼點東西呀,是不是看不起娘家人?”
“你們看看桃兒帶回來的,喏,那擺在桌上的都是,鄉親們誰見了不誇一句咱家桃兒孝順,女婿士忠有出息呀。”
聶士忠被這樣一捧,臉色總算好了些。
江桃更是得意地剜了一眼江茉,在江茉經過她身邊時,小聲狠狠道:“江茉,你永遠比不過我的!”
江茉拋過去一個無語的眼神,“誰要和你比。”真是醜人多作怪,閒著沒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