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慶祝(1 / 2)

櫻桃肉 糕糕醬 16253 字 8個月前

“……”

他幾近狼狽地說完,淚珠子終於承受不住地滑落下來,眼紅得像兔子,一點用都沒有。半響,回過神來才覺得丟人。

陳也抹去眼淚,最後看了眼蘇可馨,轉身跑了出去。

餘音裡,還有孟暖捂著唇小聲哽咽道:“這明明我才是主角……qwq”

季川在身邊哄她:“沒事,下月我帶你去玩,要不要去坐熱氣球?”

孟暖踩了他一腳:“我恐高你不知道?!你怎麼連弟弟都不如。”

於是,哭得更大聲了。

季川:“。”

聚餐到此就接近尾聲了,場麵有些淩亂,大家各懷心思地散去。

“笨笨沒事吧?”陳薈不放心地問:“要去找他嗎?”

“明天再說,”段銘道:“這孩子估計現在正用頭撞豆腐,覺得丟臉到不行,彆刺激他了。”

這話說得沒錯。

陳也回到家裡,無意間看到鏡子裡委屈到要命的樣子,麵無表情地拿過毛巾捂住臉,實在是沒眼看。

不過…他都這樣子了。

壞女人竟然不為所動?

他在房間裡來回渡步,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看,很好,沒有信息和電話。

冷漠至此。

越想氣息越不穩,已經丟臉到徹底了,她怎麼還能無動於衷,就算是反駁也好,回擊也行……總不至於像麵死海。

他拿起鑰匙,隨手拿起帽子戴上,遮擋住還未恢複正常的臉色,氣不順地往外跑。

蘇可馨坐在沙發上,把外出穿的外穿脫下,看著時鐘,有預感似地在心裡默數著,很快就聽到了腳步聲。

氣勢洶洶,敲打在門上的力道克製般地停頓了幾秒後才落下。

“我知道你在裡麵,”他道。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麼的站在門外,把想說的話想分享的事寫在聊天框裡,最後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刪掉了。

“蘇可馨,你出來。”

原本催促著想要快點見麵的心情,在這瞬間滑進了穀底。她低頭撫著照片,雖然眼下的天氣還糟糕,但光是看著,還是能想象到拍照時的秋風不急不躁,穿長裙和西裝都很舒服的季節。

“你以為你躲著,我就會放過你嗎,”他嗓音又冷又硬:“我就站在這。”

“還不出來嗎?”

“……”陳也咬咬牙,視線在天台上打轉著,看著被照顧得燦爛的植物有些礙眼,於是敲著窗戶道:“你不出來,我就把你種得一把火燒光,你看我敢不敢?”

緊鎖的窗戶刷啦一下被推開一條小縫。

她神色肅靜地和他對視著,忽然凜然的一眼,有幾分過去的影子。

他被唬住得沒說話,半響,才拖著腔道:“怎麼,怕了?”

蘇可馨扔了個東西出來,又毫不留情地關上窗。

陳也接住,在月色下定睛一看,一個打火機。

“……………”

“真以為我不敢是不是,”他被挑釁到了,把玩著黑色的打火機,哢擦一下,火苗時隱時滅。

陳也盯著那扇窗,手揪住一片薄荷葉,按著打火機:“我燒了,真要燒了……!”

“咳咳,”對麵天台的老大爺探出腦袋來:“笨笨,你乾什麼呢?”

“你再怎麼生氣,”老人家一語道破天機:“也不能燒了自己家的房子啊。”

陳也:“。”

老大爺確認他沒想不開後,才縮回頭去。

陳也不自在地鬆開手,走回窗前,涼涼道:“外頭風太大,打不著火,改天再燒。”

蘇可馨:“……”

沉默了片刻,外頭的人影動了動,又繼續開口:“其實我就想和你說說話,你怎麼不理人呢。”

明明她對他很好的。再不耐煩也會有回應,就算最後要拋棄他了,也沒說過一句狠話,如此冷漠的人還溫柔地給了奶奶十年的租金。

可這一刻,他卻不知所措了。

有種漫長得不到回應的寂寥趁虛而來,讓他摸不清她真正的心意。

“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他卑微地控訴著:“我以為你會回來就是證明你想重新要我了。”

蘇可馨心窒,被他說得像有個小棒槌砸在心上,她在反複的矛盾中,終於伸手去推開窗,低著聲道:“你喜歡我什麼?”

他沒出息地因為她的回應開心了些,把打火機放回口袋裡,認真道:“因為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女孩子。”

“從我送你滑板的那一天,我就喜歡你了,大家都覺得我駕馭不了你,你隨心所欲,我根本抓不住你。”

“正因如此,我才更喜歡你。我不怕,我也不想駕馭你。”

“是嗎,”她反應寡淡,和預想中的無差彆,唯一的是,心臟還是快速地跳動了一下。

她把照片放到窗台上,垂眸看著上麵笑得燦爛的自己,呼吸一瞬困難:“但我其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我一開始給你補習,不是因為什麼突然想做,是因為奶奶。我也有一個非常,非常疼我的人。”

“我一直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人,相反,我很無聊沉悶,至今為止做過最叛逆的事情,隻不過是修改了誌願。”

她選擇了最遠的地方連同外婆都丟棄時,就想著再也不要做一個透明的人了,她想活成另一個樣子。

讓很多,很多人都喜歡她。

“……好像成功了,但我一直清楚,能和周圍的人自然融入,你們喜歡的也不是本來的樣子,要是我的話變少一點,不那麼特立獨行,隻是一個平凡的人,就沒那麼受歡迎了。”

這個夢實在太棒了,她一度忘記了曾經垂頭喪氣的自己。

她過多沉迷眼下的自己,刻意忽略掉以前的灰色,結果連外婆去世的消息,都是時隔一個月才知道。

沒有人告訴她。

等她察覺到,失魂落魄地回去後,才明白事情根本沒那麼簡單,身體素來硬朗的老人家怎麼會好端端去世。

在她所刻意回避的時間裡,外婆過得開不開心,好不好,她一無所知,乃至最後被人追債要收回房子時,她還一心想著房子是留給最親的外孫女,才活生生被逼著從頂樓墜下的。

如果不是回去發現,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此後的每個夜不能寐的晚上,她都會自責地問自己,如果不一意孤行地去追求什麼特彆的人生,她依舊保持著沉默平凡的自己又有什麼不好呢。

最起碼可以守護住最親的親人。

*

沒有想過是這樣的原因,陳也神色稍頓,忍不住地想追問多幾句:“那…陪我拍照,也不是真心的嗎?”

幫他整理領帶,一起挑選的手捧花,換上的長裙也真的隻是在“過家家”?

她輕聲道:“老人家都是想看到我們走完人生大事,沒有例外。”

——奶奶我什麼都不想,隻希望我們笨笨能好好上學,和彆的小孩一樣,不求考多好,然後再找到一個喜歡的人,長長久久。

——外婆不知道還看不看的到,馨馨你找到能讓你快樂,幸福的人在一起的時候。

世界上最大的巧合不外乎都是老人家對他們的願望,無一例外。

她看著他黑亮的眼睛內的光越來越黯淡,不忍著道:“對不起,即便有幾分真心在,但大體上還是為了想完成奶奶的願望,想讓她看到……”

“你彆說了,”他沉下聲。

蘇可馨察覺他又傷心得要哭了,眼睛紅腫得像丟了心愛之物的可憐小鹿,她慢慢地抬起手,用指腹擦乾了他眼角溢出來的濕意。

他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感覺到臉上多了柔軟的觸碰,失神了半秒,立刻破防到失去底線,握緊了口袋裡的盒子。

孤注一擲般地拿出來,放在窗台上,慎重地打開,露出了尺寸更小些,款式一模一樣的戒指。

“我還是想送給你。”

這句話仿佛直接把她帶回了最初的時刻,所有的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他依舊奶得沒有脾氣。

她想通要回去之後,故意冷落他的一小段時間,假意要把閒置不玩的滑板送給酒吧裡認識的男生。

他知道以後,氣到要死,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跟在她後邊,寸步不離地勸:“你怎麼能把我送給你的禮物送給彆人呢?”

“我重新買一個給他,這個你要留著。”

“喂,上麵的日期你讓人家看到後會怎麼想?!你忘了嗎……我可是把初吻和初夜的日期都給你記下來了!”

“那你要是送了,就…你有空了我們再去買一個新的咯。”

她最後當然沒送出去,隻是騙他的而已。

讓她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不管過去到現在,他還能一副如此好拿捏的模樣,除了控訴幾句,被說傷心了想哭以外,依舊是逆來順受。

哪怕是對她持續發火,也能讓人好受些。

蘇可馨收回手,看著他瘦削的臉,表情慎重又委屈,像無家可歸的小貓咪,怎麼趕都不會凶,隻能舔舔小爪子,試圖讓她心軟。

她用儘全力道:“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你喜歡的,是我超級討厭的自己,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做回那樣的蘇可馨。”

他回視著她,緩慢道:“比起我喜歡的,你更想做回自己。”

“這些我都明白了,”陳也沒有收回盒子,而是往前又推了幾公分,幾乎抵在她的手背上:“但我還是想給你。”

“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

他把原本設想中送戒指出去時要說的好長一段話給省略了,怕看見她仍然不願意接受,也不想聽到她繼續否定自己的話。

陳也順從地彆過視線:“那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就…先這樣。”

“再見。”

天台上的影子一點點的消失離開,蘇可馨吸了吸鼻子,逼迫著自己平靜,沒有了他的背影的阻礙,能望見遠處的每一棟樓的屋簷上,積雪在漸漸變少。

風裡也有了冬雪在快速消融的冷意。

春天也快要回來了。

如果要把他們的這幾年拆分成季節來看,其實也很簡單。

他曾在春天裡動的心,她也在浸著西瓜汁裡的夏天裡補以回應,秋風四起時,他們拍了第一張共同的照片,沒那麼正式,但很舒服,然後在冷意中分開。

不過就像四季的輪回而已。

沒什麼的。

她這麼告訴自己,可理智中還是存有那麼一絲妄念。可再聽到他聲嘶力竭地逼問以前時,已經碎了一大半。

他隻是喜歡過去,耀眼的自己,再遇到真正擁有這種性格的女生時,才是最適合他的。

她這麼想著。

晚風徐徐過,她把窗戶關上。

視線裡的戒指依舊像根魚骨頭似地在刺著,她把盒子合上,尾指輕輕地勾住上麵的小鎖,心不在焉地閉上眼,一會後又想打開來看。

不行,還是不可以。

走到樓下,他才不服氣地想,什麼話都被她說完了,難道以前的張揚就不是她了嗎,也就認定了他是一個膚淺的人。

陳也不服氣地仰頭,隻看到一簇從天台邊上冒出來的含羞草,混在另一麵的爬山虎上,等蹭過葉子,它就閉上了。

他忽然有種挫敗感,其實很多時候,他是真的不懂她。

她以前坐在滑板公園發呆時,他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她消失了去哪,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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