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下意識偏頭避開。
長鞭失了準頭,打到他脖頸上。
頓時皮開肉綻,暈開一道殷紅。
“我叫你求情!”
“叫你充大尾巴了!”
“……”
采石場上,回蕩著軍士冷怒的呼喝聲。
重腳混著鞭笞聲落到少年身上。
劇痛襲來,白衣少年疼的冷汗涔涔,脊梁彎曲,縮成了蝦米。
破舊衣服被鞭子抽的破破爛爛。
破口處,血肉模糊的傷口駭人可怖。
濃烈的血腥味在口腔裡散開,陳涵的意識逐漸模糊不清。
那些聲音和視線裡的東西,仿佛都成了天外之景。
“……把他打死了,你替他乾活?”
看守鹽場的軍士長劉杜一手奪下軍事揮舞的長鞭,冷冷斥責。
他眼神冷寒的像冰,軍士一陣心悸顫抖,趕緊後退。
“軍士長,這小子不好好乾活。”
劉杜看了一眼陳涵,淡淡揮手:“把人抬下去。”
“可是,軍士長……”
“還要我說第二遍。”
劉杜出口的話就是命令,軍士不敢違背,隻能憋悶地扛起人事不知的陳涵,將他隨意丟到一旁。
臨走時,軍士冷笑一聲,“敢惹老子,就得付出代價。”
天色黑沉,軍士呼喝著奴隸停止工作。
像是驅趕野獸將他們驅趕到采石場的西南角。
這些奴隸沒有住處,平日裡睡在石頭上。
西南角有個凸出的岩壁,好歹能遮風擋雨。
奴隸們又累又餓地蹣跚坐下,白日陳涵護著的奴隸青年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黑不拉幾的野菜,附在陳涵身邊,小聲呼喊:“陳涵。”
“陳涵。”
“陳涵,醒醒。”
陳涵在半夢半醒間睜開了眼,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疼。
他疼得上下牙齒打顫,白日裡清亮亮的黑眸裡,在此刻的黑暗中染上陰鬱。
虎子見他醒了,連忙把人扶起來,將飯團遞到他嘴邊:“快些吃點東西吧。”
“多吃東西,才能撐下去。”
陳涵低頭。
飯團隻混了極少的糧食,小孩兒巴掌大小。
完全引不起他的食欲。
他沒說話,艱難的張口咀嚼。
口腔裡泛出一陣子令人作嘔的異味。
野菜難吃,混著的粗糧噶的辣嗓子。
陳涵強忍住反胃,一口口吞下。
“小夥子,扶著他到裡麵坐吧。”
“……受了傷,人在外頭吹風,要是發熱,明早人就沒了。”
發話的是個乾瘦中年人。
他們待的那塊岩壁不大,能遮風擋雨的位置有限。
“好嘞!”
虎子扶起陳涵往裡頭挪。
占了好位置的奴隸們不情願,但礙於中年人的話,還是擁擠著讓出個空。
陳涵靠在岩壁上,微微仰頭望天。
天空星辰璀璨,時亮時暗。
“這樣的日子……”
真不是人過的。
*
兩日時光匆匆過去。
雲葒選了雲葒作為公主封號。
這一日,她正在秋殿裡,跟商如誨玩五子棋。
“父王,我又贏了!”
商如誨唇角勾起,長臂越過棋盤,落在小娃娃發頂上。
“那是父王在讓你。”
“你要心裡明白。”
雲葒撇撇嘴。
嘁!
輸了還不承認,表臉!
“王上,出事了!”
商如誨挑了挑眉梢,眉目沉下,頗為不悅:“說!”
這麼沒眼力見,打擾他逗弄小娃娃。
侍從眼裡透露著驚慌:“回王上,大將軍受了重傷。大祭司帶話來……大將軍可能熬不過去了。”
“什麼?!”
商如誨騰地起身,眉目陡然染了淩厲之色。
冷銳的鷹眸眯起,抬腿向殿外走,“怎麼回事?”
雲葒小碎步跟上。
伸著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去抓商如誨的手掌。
商如誨卻走得飛快,長腿邁一步抵得過小娃娃走五步。
雲葒跑得氣喘籲籲,愣是沒牽到爸爸的手。
肥嘟嘟的小臉兒跑的出了汗,“父王,抱!”
商如誨看也沒看她一眼:“小孩子,自己玩去。”
雲葒翻了個白眼,趁著商如誨身形頓下的一刻,小身子猛地向前衝去,死命扒住男人大腿。
抱住他,像是個小掛件,八爪魚似的扒住男人大腿走。
商如誨隻得單手拎起粘他粘的恨不得貼上身上的小跟屁蟲。
單手一提,穩穩抱到懷裡。
雲葒下巴壓在商如誨脖頸上,用肥嫩嫩小爪子安撫地拍拍傻爹腦袋。
“父王彆擔心,孩兒在呢,大將軍絕不會出事的。”
商如誨被雲葒奶聲奶氣的嗓音聽得心頭焦躁去了一些。
唇角勾起,笑著捏她小鼻頭:“那些傻蛋成天誇你,誇的你這小家夥真以為自己是神鳳使者了?”
雲葒憤憤地鼓起腮幫子。
滿臉認真。
“父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