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消息很快傳回了“曙光”戰艦。
成功攔截住有王蟲的蟲族陣, 並且不需要第二次增援, 還幾乎毫無損傷地歸來, 這是人類曆史上的重大勝利。伊爾將軍聽到消息後,直接下令當晚開慶功宴。
席和光和埃爾維德兩人被眾人簇擁著回到“曙光”戰艦,大家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和興奮, 不少人嘴裡還在喊著“女王女王”。等聽到伊爾將軍的副手傳來的命令後,眾人的神色更加瘋狂。
慶功宴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今天晚上有好吃的!
席和光聽到這裡自然也很高興。少年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如同新月,臉頰上一個小小的梨渦仿佛盛滿了酒釀,看的埃爾維德心醉。
他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少年人的肩膀。
席和光感知到身上的一點重量,忍不住抬起頭看他。
少年人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麵上的神情有些疑惑,似乎在等著他說話。
埃爾維德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看到席和光在笑,他就忍不住想要觸碰眼前的人,想要親吻對方彎起的眼瞼,嘴唇, 想要親親那個小小的窩。
但是埃爾維德克製住了自己。
這不是戰場上可以用一句補充向導素就能混過去的,隻會嚇到麵前的少年人。因此他忍了又忍, 隻是輕輕扶住少年人的肩膀, 最後憋出來一句話:
“我很高興。”
席和光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幾乎可以算作這個時代人類曆史上的裡程碑, 埃爾維德覺得高興很正常,一時間激動就攬住自己的肩膀應該也很正常。
他看著埃爾維德望著自己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席和光的錯覺, 他總覺得麵前男人冷峻的麵部線條柔和了很多, 淩厲的眼睛裡映著兩個小小的自己。
他的目光十分專注, 仿佛此時此刻, 天地間隻剩一個自己了似的。
席和光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點臉紅。
但是對麵的男人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窘迫,連嘴角的笑容都有點溫柔的過分。
他是真的很開心。
而且好像是因為自己在開心。
席和光得出這個結論後,試探著伸出手。
麵前的少年人望著自己,臉頰有些微紅。他忽然伸出一隻又細又白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輕聲說:“我也很高興。”
麵前男人的笑容更大了些。
席和光得到了確切的結論,心情有些複雜,還有些不知所措。他正想縮回手,手上就立刻傳來溫熱有力的觸感。
埃爾維德一把反握住他的手,還輕輕捏了捏,笑著說:“我給你看個東西。”
他說完,身旁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骨龍。
骨龍蹲坐著,黑黢黢的眼眶望著席和光。要不是身上白骨森森,背後還展開了巨大的雙翼,席和光會以為他見到了一隻乖巧的狗狗。
一根長長的,一截一截的尾骨甩過來,一下就把席和光整個人都卷住了。
看見少年人茫然的眼神,埃爾維德低聲嗬斥道:“彆胡鬨。”
席和光好像看見那明明沒有任何表情的骨頭架子上現出了一絲委屈,背後的骨翼似乎都要耷拉下來。他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就輕輕摸了摸纏在自己身上的尾骨。
然後席和光就看見,麵前骨龍黑黢黢的眼眶都仿佛亮了起來。
緊接著,那一圈一圈纏在自己身上的尾骨鬆開,然後,尾巴尖就被硬生生塞入自己的手裡。
席和光有些哭笑不得,他看著骨龍背上的雙翼不停地張開再張開,整隻龍都有些期待的模樣,還有手裡不停扭動的尾骨,席和光就遂了對方的願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裡。
然後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尾巴尖新生的,粉色的,一小塊肉肉。
席和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想起之前給埃爾維德做精神疏導的時候,是看到過對方墮落為黑暗哨兵的全過程的。那時黑龍身上的血肉儘數剝落,血流滿地,觸目驚心。
而現在,這點尾巴尖生出了一點肉,那麼,埃爾維德這是要恢複了嗎?
席和光轉頭看向對方。
從攔截部隊傳回消息後就一直守在“曙光”戰艦門口的林笙終於找到了席和光。
麵前的少年人手裡握著骨龍的尾骨,和站在他麵前的男人互相對視。
林笙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
他直接走過去。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席和光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聲源處,誰知下一刻一雙手就輕輕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正是林笙的。
金絲邊眼鏡在燈光下反著光,席和光看不大清林笙的神情,隻聽見對方低沉的嗓音:“我找了你好半天,沒想到和光你在這裡。”
“跟我回去吧?你剛剛下戰場,我給你做個檢查,看有沒有受傷。”
林笙低頭看向麵前的少年人。
他的眼神十分專注,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在場的另外一個人。
席和光還沒發話,被直接無視的人就先開口了:“不勞煩林醫生費心了,和光被我們整個攔截軍隊的人保護得好好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埃爾維德不再看林笙,而是轉頭看向席和光,他向對方伸出手,笑道:“慶功宴快開始了,我們走吧。”
從王蟲收割完畢開始,消息就已經傳往“曙光”戰艦,軍艦食堂後勤的人早早地就開始忙碌。等到他們回來時,昂蘭星的天空已經擦黑,慶功宴也確實準備的差不多了,方才副手通知的時候還說他們已經可以去食堂了。
席和光確實也沒有什麼事。就像埃爾維德說的,他在攔截軍隊中被保護得很好,自己身上連軍裝的外套都沒有多臟,更談不上受傷了。
更何況,他看著手中那帶著一點點肉肉的尾巴尖。
埃爾維德的恢複更讓他在意。
席和光伸手拉住了埃爾維德的手。
少年人的身體前傾,往前一步,林笙隻感到自己的手脫離了掌下溫熱的有些瘦削的身體,有些空落落的。
就像自己的心。
埃爾維德抓住了少年人手的同時,另一隻手順帶攬住了少年人的肩膀。少年人被他攬著,就像是窩在他的懷裡一樣。
席和光向著林笙歉意道:“謝謝林醫生的關心,不過我確實沒有什麼事,就跟少將去參加慶功宴了。林醫生平日裡為軍隊裡的人做出了很多貢獻,也過來玩啊。”
林笙正要回話,就見埃爾維德的麵容隱匿在陰影中,一雙眼睛冷冷地望著他。
他身旁那隻剛剛還在席和光麵前賣萌的骨龍,此刻背上雙翼展開,如同一片陰雲,罩在席和光的身後,那雙黑黢黢的眼眶也盯著自己。
林笙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他溫柔地說:“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
席和光點點頭,就和埃爾維德一起走了。
林笙目送著他們的背影。
此時原本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戰艦門口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不論是攔截軍隊還是出來迎接的人都歡天喜地地去了食堂,顯得形單影隻的林笙格外落寞。
一聲嗤笑在空曠的大廳前響起。
林笙轉頭望過去,就見蘭斯洛特遠遠地站在一旁望著這邊,臉上是嘲諷的笑容。
“你看你心心念念人家的身體好不好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跟彆人跑了?”蘭斯洛特雙手插著褲兜從陰影中走出來,“說實話你甘心嗎?這樣……”
林笙眉頭一挑,他看著對麵的人道:“我甘不甘心跟你有什麼關係?”
蘭斯洛特一時噎住。
林笙的鏡片在燈光下閃爍:“你這樣不止挑撥過我一個人吧?讓我猜一猜,是不是還有諾曼?”
蘭斯洛特的臉上一時青紅兩色,十分好看。
林笙方才失落的神色全然不見,態度十分從容:“和光選擇誰,想怎麼做,是他的自由。至於你,不要以為彆人都和你一樣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