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娘也很快得知侯爺的傳令,身邊的人無不是高興歡喜,“侯爺這是在意夫人您的感受啊。”
雖說正妻命不久矣考慮後事,還有夫家續娶,並不少見,但真發生起來,誰心裡不是慪得慌。現在聽著侯爺將老夫人家的表小姐送了回去,都覺著狠狠出了一口氣。
王嬤嬤含笑道,“看來侯爺真的關心起夫人和大公子了,不然不會特地下這樣的命令。”
哪怕夫人再要強,也比不過有侯爺真正的撐腰愛重來得有底氣。
聽著這話,沈慧娘眸子一恍惚,但很快便清明了起來,她不是年少無知的未出閣的小姐,會相信那些話本子裡那些覆水能收,破鏡重圓的故事,冷了十年的血怎會是幾日時間就能熱起來。
身邊的王嬤嬤還在勸著,“不如先前的打算再緩緩,也許不必這麼急。”
哪個女子能毫無感情地為自己的夫君安排其他女人。
至少沈慧娘素來性情高傲,哪怕與老夫人鬥法,也不曾想過讓身邊的人開臉做姨娘。現在拖著病體算計著讓庶妹做繼室,已經是拋卻自尊不顧一切了。
沈慧娘聽了還是搖了搖頭,“你不用勸了,此事我已有決定。”
她終究是活不長久的人,縱然侯爺此時表現了一下情深,等她死後還是會再娶新的侯夫人的,這點不會改變。
永寧侯夫人的位置,讓誰來坐不是坐呢,還不如讓她先下手為強。
沈慧娘抬手揉了揉眉角,又問起謝琦的事,她雖因病重,不能得見孩子,但謝琦每日的起居,她都是一一過問的,深怕有人趁她不好,隨意怠慢了去。而聽到有關謝琦的事,也是沈慧娘每日飽受病痛折磨,又殫精竭慮百般算計間,唯一會露出真心笑容的時候了。
她還叮囑道,若是謝琦去老夫人院子,多注意一些。
侯爺這般行事,顯然是不喜曾家表小姐的,隻怕老夫人一個不高興,找她麻煩無所謂,就擔心孩子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也被遷怒了。
這時侍女進來稟報沈慧娘道,“夫人,侯爺來了。”
“侯爺怎麼又來了?”往日哪怕她病了,也少有能見到侯爺一麵,今天卻是來了第二回,沈慧娘心裡不奇怪是假的。
沈慧娘微感訝異,又細心問了一下。
聽侍女說是在老夫人那裡用過晚膳來的,沈慧娘頓時秀眉微蹙。因著天色已晚,沈慧娘身子又不好,所以服藥用膳後便淨了麵容,休息下來了。
身邊人本來是想趁侯爺還未到這點時間為夫人精心裝扮,總不好一張素臉見侯爺。尤其是想到今日侯爺表現出來對大公子和夫人難得的關係,她們也忍不住抱了些期盼,更希望夫人與侯爺之間更親近一些。
沈慧娘卻搖了搖頭,“女為悅己者容,我與侯爺的情份早已淡薄,也無需這麼麻煩了。”
謝知非進來後,先屏退了房內的下人,似是有什麼要事與夫人商談。
見狀沈慧娘未說什麼,但實則心思百轉,甚至聯想到可能是侯爺已有了心儀之人,也就是未來繼室的人選。
殊不料侯爺開口第一句話給她扔了個大雷。
“我準備向陛下請封世子。”
“世子?”沈慧娘霎時變了臉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侯爺,你這是……”
謝知非則看著她,堅定道,“無論發生什麼事,琦兒都會是永寧侯府的繼承人。”
他想沒有目前沒有什麼比這個承諾更能讓沈慧娘安心了。
謝知非也不是貿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在結合原身記憶後,他知道這件事雖然會讓人意外,但也大多會容易接受的。他也見過了謝琦那孩子,品行性格並不差,而且年紀尚小。隻要給謝知非時間,未必能將其培養成當世不出的麒麟之材,但一個合格的侯府繼承人是沒問題的。
而且將本來屬於他和沈慧娘的東西還給他們,也是一種代替原身另類的補償。
*
相比起沈慧娘的又驚又喜,曾家此時的心情就沒那麼好了。
“永寧侯府為什麼就將你送回來了?”曾老爺看著曾采月怒道。
“是表哥下的命令。”曾采月自己還覺得委屈呢,上一刻她還在姑母為她安排的芳蕪院,支使侯府的下人給她布置,下一刻就被侯爺表哥派的侍衛婢女,強行送出了侯府,塞進準備好的馬車,連讓她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機會都不給。
“你……”曾老爺隻覺得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女兒實在不爭氣。
原以為她生得年輕貌美,好歹又有個嫡女身份,沒想到一點用都沒有。
若沒有個貴為永寧侯的外甥,曾家在京城隻是個三四流的人家。現在有侯府老夫人照看著,自然光鮮。但若是老夫人百年歸去,恐怕曾家就更加不如了。於是在傳出永寧侯夫人沈氏病重的消息後,曾家立刻打起了主意。
從侯府老夫人那裡入手,給她洗腦有個娘家侄女當兒媳婦多好多好。
曾家也知道滿京城多少高門貴女盯著一品侯夫人這個位置,要不是有著親戚這層關係,曾家連蹭都蹭不上。越是知道自家沒底氣,這攀附的心態也就越發急切,恨不得把女兒打包送進侯府。
原本算盤打得挺響,侯府老夫人也被哄的暈乎乎應了下來,曾采月一旦入住侯府,更是比外麵那些名門淑媛多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就算不成功,再退一萬步,曾采月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永寧侯府住了那麼些時日,曾家說有點什麼,侯府還能辯白不成,這可是賠上了曾采月的清譽。侯府老夫人也總不會眼睜睜看著親侄女名聲儘毀吧,即便不成也能成了,一個侯府貴妾反正是跑不了的。再等生下侯府的血脈,又可以繼續幫扶著曾家了。
現在可倒好,人直接被送了回來。
“要不我們再去同侯府老夫人說說,她可是答應了,讓我女兒做侯夫人的。”曾夫人也急了起來,卻看也沒看女兒一眼。
她是後來嫁入曾家的,以前挺看不上曾氏這個出嫁女的,沒想到人家兒子那麼有本事,一躍成為位高權重的永寧侯。為了自家的富貴,曾夫人也開始對曾氏伏低做小了起來,每次見了奉承討好的話都是一籮筐.
這次說動曾氏也費了不少力氣,隻不過她心裡其實早早就想好了,等她的女兒當上了永寧侯夫人,她也就是侯爺的嶽母,外出交際都能高人一等。再等她的外孫成了侯府世子,曾氏這個老婆子也沒什麼用了,可以踢到一邊,免得妨礙她女兒掌控侯府。
“對啊,老夫人可是侯爺的母親,侯爺不可能不聽她的話。”
如同自我安慰般,曾家眾人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了侯府老夫人那裡了。他們哪知道老夫人早就在侯爺麵前繳械投降,不敢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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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本是休沐,不用上朝,
謝知非是行動力很強的人,說乾就乾,在書房埋頭按照原身的記憶,寫了一張請封世子的折子上去。
然後就又去看孩子了,陪著謝琦讀書寫字就過去了一上午。
謝琦顯然還記得昨日關於小馬駒的承諾,但他也知道肯定要到他上完課休假的時候了。他按捺著小小的激動,越發用心地讀書了。
他心裡還默默想著,若是父親能常常來看他,那麼即便沒有小馬駒,他也滿足了。也不用常常,一個月來七次、不,上中下旬三次就夠了。
因著謝紹往日休沐,不是去京畿大營巡視,就是在書房忙於公務。現在卻是在陪伴大公子謝琦。
侯府上下的仆從都有些驚奇,心裡暗自揣測道,看這樣子侯爺是真的開始重視起大公子了。下人們都不敢多嘴什麼,但中間休息奉上的點心茶水,比謝琦往日的更好了些,畢竟還有侯爺在。
謝知非也慶幸自己是穿成了謝紹,侯府的當家主人,不必太過小心翼翼,哪怕表現出什麼不同來,底下人也不敢多言。何況他本就有原身的記憶,更不怕彆人懷疑什麼。
而沈慧娘這邊,身邊的嬤嬤侍女都覺得她有些奇怪,似乎是神思不囑,又有些恍惚。
大約就是從昨晚侯爺來了之後,也不知道是同夫人說了些什麼,夫人便是這樣子了。她們也有問,但夫人卻是搖了搖頭。關於侯爺說要請封謝琦為世子一事,她還不打算對第三人說。
一來這畢竟是關係永寧侯府的大事,再者侯爺究竟是真心還是一時興起,她也琢磨不透。
這個往日冷漠內斂的男人,突然的變化讓她猝不及防,也一時難以消化。
大概也是知道這點,謝知非昨晚在與沈慧娘說了這事後,便沒有久留。若不是這事舉足輕重,沈慧娘又是謝琦的親生母親,以謝知非的身份,自己作主便行了,能與她說一聲也算難得。而沈慧娘自然不會反對這件明顯對兒子有極大好處的事。
在沈慧娘原本的預想中,謝琦再過幾年就長大成人了,縱然以後會有繼室子女或庶出子女,也斷然越不過他去。到時候受封為世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